二十年前。
远在东海蓬莱的大顶山之中,祥云缭绕,百鸟争鸣,龙飞凤舞,鲜花竞放,泉水叮咚。这所南山别院恰到好处的隐没在南山北面潜龙崖上,玄道正宗四个大字镌入正门牌匾之上,入木三分,浑厚雄劲。那崖上南面遥山叠翠,北面远海澄清,四季奇花绽放柳铺地,异草放香绿满园。位于潜龙崖湾谷中,踏过谷口的索桥,顺着栈道曲转下行,迎面而来绿云蔽日的潜龙谷,谷间溪流纵横,鱼翔浅底,让人目不暇接。
溪边有一老者对着众人讲道传经,他讲得语重心长,席前众人听得庄严肃穆。那老者红面慈容,一身青白相间的道袍衣袂飘飘,那超尘脱俗的身影仿佛与天地相融,只听他口中不急不缓,悠悠讲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人之所恶,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自称。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人之所教,我亦教之。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世间万物有损必有益,有益必有损。我教你们的都是圣贤道理。尤其谨记,不得强横逞凶。此言我作为教你们的开端,如今也作为结束。徒儿们下山之后,应谨记于心。”说完老者眸光扫过众人,眼中锋利而又祥和,睿智而慈爱。
溪前众人五男一女,亦是身着青色道袍,个个明眸皓齿,鸾姿凤态,尽显超尘脱俗之态。众人此时在老者面前,却低头受教,恭敬静听,不敢插话。老者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前日观天象,三恒互扰,二十八星宿颤动,空中黑白二气失衡。黑气凌空,白气受到压制,世间阴阳未济,恐怕这大周几百年的平衡已破。目今大国互戈,天灾横乱,瘟疫盛行,民不聊生。你们道心已成,已得我真传,当以天下为重,解民之倒悬。”
席下一名弟子听得激奋,作了一揖道:“弟子谨遵师尊教诲,下山以后定当扶弱惩恶,正本清源,将那世间黑煞之气尽数铲除。”
老者听之,却是不着痕迹的看了那女弟子一眼,微笑道:“当年共工撞倒了不周山,天摧地塌,岳撼山崩。那不周山碎裂化为黑白二气,黑气沉着为阴,白气升腾为阳。每当世间污秽,黑气盛起,黑白失衡,百鬼无可敕令,阴阳失交,祸乱世间,如坠入地狱。秦缓,你在众徒儿当中,最是宅心仁厚,又得我木系道法真传。然而我观此次阴阳失济,应有数百载轮回,毕竟人的寿数有限,期间变化无常,你还需寻良善之人一直将修验大道传承下去,还世间一个清明。”秦缓口中称是,拜了下去。
席末那女弟子听得此言,则不以为然,口中忿忿道:“师尊你口口声声说修道首先需要宅心仁厚,可就这山中却出现见死不救的事情,又该当如何解释。”
众弟子均是大惊失色,虽知这小师妹平时就倨傲无理,可此时却敢当着众师兄弟的面对师尊直斥其非。大弟子陈完早就看她不惯,此时如何能忍,猛得站了起来喝道:“黑水,我玄道一门最是尊师重道,师尊数十年日日对你的言传身教,你都抛在脑后去了。今日我就以大师兄之名义,以门中法度替师尊行那师门之刑。”
秦缓却又向老者拜了三拜道:“师妹所言,均是弟子之过。弟子当年见死不救,终成大错。请师尊不要责罚师妹,将那师门之戒用在弟子身上。”
老者却伸手止住三人,不加理会,脸上慈容依旧,好似没有听到众人说话一样。陈完只好作罢,跪了回去,脸上怒容满面。黑水听了,别过身去,重重的哼了一声,脸若寒冰。
老者又转向另一名青年,那青年缓带轻衫,温文儒雅,雍容不迫,见师尊看向自己,颔首恭敬跪了下来。老者微笑道:“文子,众师兄弟中,你最是好学,凭着学而不厌之精神,硬是将我岳麓阁中经文尽数精通。下山之后,那满腹的经纶切不可浪费,所谓明德唯馨,你应用此八斗之才教化世人,从内心之中感化清源人之本性,以造清明盛世。”儒雅青年口中应承,对着老者又拜了三拜。
随后老者依次对座下弟子一一点拨,众人有的欢喜受教,对老者行那三拜九叩大礼。
说到最后,老者看向女弟子,却是轻叹一声,没有说话。那女弟子也是神情冰冷,不笑不语,并不以为意。老者望向众人缓缓说道:“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仁字从二不从三,即要化掉己心,只怀天地之心,以天性良善、地德忠厚之心处之,此为大仁,众弟子谨记。”
众弟子又拜了,老者闭目打坐,不再理会众徒弟,只是口中喃喃念道:“茫茫周天,不知所止。日月循环,周而复始。日月当空,照临下土。林木扑朔,不文不武。秋日蛇蛰,未之有也。金叶玉木,觅得良徒。五人同卜,非禄非福。暗道梓潼,蜀道蒙难。旬水一竭,雀鸟高飞。天有日月,地有山川。海内纷纷,父后子前。顺天应人,无今无古。众人嚚嚚,尽入其室。百万雄师,皆败于阵。天下无光,日月皆盲。凤凤淼淼,木冓大赖。似道非道,乾沉坤黯。天马当空,否极见泰。纤纤女子,赤手御敌。不分祸福,灯光蔽日。一二三四,无土有主。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小小天罡,垂拱而治。美人自心,世间渐安。君非君,臣非臣,黑非黑,白非白,心非心,世非世,人非人,父不父,儿女情长,天地人心始艰危,内外皆修终克安。”
老者声音始终不急不缓,像是在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