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乃惨绝人寰之家规!”
他掩面轻笑,对我之愤慨不置可否。我捏着他的手心疼道。
“来日我必帮汝除掉这青钿。”
他脸皮逐渐被烫到粉红一片,我实在疑惑不已。
......
身旁的冥兵对我命令道。
“待王上落坐,你便扔下头上的簪子,号令你那些同党行动。”
不知他们从哪知晓来作乱的暗号是扔簪子,竟然他这么说我也就照做。
这时王上冠袍加身,锋眉冷目,将自己的病弱藏得十分好。
“吾觅得良人,终成锦瑟之好。”
“此后帝后一体,生死相依......”
众臣托上玉杯,一饮而尽。实则出袖掩面,暗窥周身境况。
待王上落座,一片鸦雀无声。我不慌不忙摘下鬓中簪,扔落到地上。
哪知却无半点有叛臣起身作乱的样子,仍旧死一般的安静。
我嘲讽地笑了笑,看这些臣子讶然的脸色又很快装作自若的神情交谈着。
这时座上的冥帝盯上我,眼色冷如万年的寒冰。
冥兵将刃柄抵上我后背,威胁道:“你们又在耍什么花招!”
我淡漠不语。
原以为今日说的什么动乱只是一场乌龙。
过了很久,快要结礼之时,座上的冥帝终于撑不住身体,要起身时却倒在座上。
他满脸痛色,伸手揉着眉间。
他身旁的冥后担忧得贴过来,柔声宽慰。而这时她发上的簪子不小心掉落。
咣当一声,接着起鞘出剑,声音不断。刀刃银光自彼敌而来,自己招架突然。
一场动乱猝不及防而至,一时间刀光剑影,井然有序的婚宴已经躺了几具尸体。
王座下的护卫抵着突袭的细作,出招之猛烈。
我被制着不能行动,眼睁睁看他们死的死伤的伤。
群雀安能夺猛虎之巢,叛兵夺权只是异想天开,剿灭这些不足为患的几支叛兵,只需费些时间,再不济就伤些兵力。
不过灭了叛徒,揭露背后操手,给冥界带来的就是重生之益。
赶来的重重救兵将整个宫殿护卫,珺潋并没有太过忧心。他伤痛不止,现下稍微好了些。
然而这时保护王座的护卫有势弱之趋,叛兵接二连三出的狠招都在意料之外,护卫一时间招架不住。
这时已无谁制着我,皆拼死护着王座。
我注意到一个剑法极其凶猛的叛兵,凶猛也古怪,不过这样的剑法我有着难言的熟悉感,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他死死盯着座上,恐有别意。
果然他最后使出的剑招明明是抵着面前的护卫,然声东击西,剑风却古怪一转猛烈得冲向王座。
反应迅猛的护卫,奋力砍了那段剑风,剑风的残力划破了冥后的臂膀,血流不止。
冥帝一惊,拖着病痛之体,将她揽到怀中,心疼不已。
我知这样的剑法,这一段剑风只是小小的试探,是转移。
这些护卫以为致命之招结束了,谁也没想到此叛兵冲破了力竭的护卫之抵御。
周身之力注入灵剑中,蛮力跃上,直直冲入王座上被女子分心的冥帝。
此不过羽落之速,看来冥帝真要被取了性命,难想千百年后,史官如何笑恶行滔天的冥帝损命于一小寇之手,损命之关键竟是他为女人分了心。
羽歇而定,血落旖旎,这把灵剑没有取了冥帝的性命,而是不偏不稳没入我的胸膛。
没有谁比我更快发现此剑法的古怪。
冲入天灵的,是思魂裂魄的疼痛,这种疼不过比恶灵的灼鞭厉害几分,这么一尝,也不过尔尔。
我更厌了自己,爱恨不明情仇不分,这样的我最终自食了恶果,实乃报应,报应......
我像一片羽毛,落下了王座,躺在血泊中。
我念及此生荒芜,思及痛及,不禁潸然泪下。泪水盛满眼眶,满心的委屈只托于哽咽。我再睁眼时,竟是久违的日光霞云入眼。
榻前阿落见我睁了眼,执着扇眉眼俏丽。
“子裳姑娘,让我好等。”
口气多有不满。
“你……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我哽咽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立马一把抱上他的细腿,痛哭不已。
见我此般模样,他满脸嫌弃,扯来已经泪湿的衣衫。
他捏了拳头,嘴角扯着冷笑,耐住要暴打我的怒气。
“说好同我赏花,然子裳姑娘失约贪睡,如今却说着我的不是……”
我挠头不解,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势必拖了我去赏花。
“我做了个恶梦。”
“梦里你娶别人,将我视作仇敌……”
这一番说着,鼻子又酸,正要开口大哭,他的手指捏着我的脸墩,疼得我忘了哭。
“梦便是梦,你太过庸人自扰。”
我只好点点头,止住了哽咽才叫他手下留脸。
他见我这般狼狈的样子,无奈摇了摇头,启扇掩面,偷偷笑着。
……
忽明忽暗,刀光剑影不过顷刻。原来我已经虚实不分,分不清何为真何为假,也不知是谁在抱着我。
自怜痛矣,原来,我的一生,只是一颗将弃可弃的棋子的一生。
我渐渐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