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之时,曹恪磨磨蹭蹭不肯走,高务实看在眼里,知道他肯定是对自己刚才那番话很不理解,希望得到答案。
曹恪的父亲曹淦执掌京华商社已经二十年了,相当于掌管着京华系几乎全部的陆上贸易出口以及国内不少省份之间的流通贸易,甚至手中还代管着京华系数量庞大的武装骑丁,可以看成是京华内部除高氏血亲之外仅次于高陌的核心人物。
而曹恪本人在京华的地位也很特殊,他是高务实第一位门生,前几年也是拿到过举人身份的,虽然会试失利,但举人毕竟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候选官员,足以证明他的学问水平。
当然,真正厉害的还是“第一门生”这个身份。所谓“领导身边的人要当领导看”,这意味着他只要自己不作死,京华内部极少有人敢不拿他当回事。而他的表现也对得起这个身份,早在高务实还是广西巡按之时,平定泗城岑氏内乱就有他的临战指挥之功。
高务实对他也寄予了厚望,先是培养他读书,后来他明确表达志不在官场之后,又把他放在好几个位置上轮番锻炼。在秘书处成立后,他被安排在地位极其重要的商务秘书一职之上——要知道他这个商务秘书可是陆上海上都要负责的。
或许也正是因为商务秘书的工作涉及很广,高务实方才提到要向日本加大出口大米,曹恪立刻就敏锐的发现这件事很有疑点。哪怕高务实刚才用一句“照办即可”将他的提醒“封驳”了回去,但他依然要留下来问个清楚。
这不是恃宠而骄,而是职责所在。老师交给我如此重要的职责,我焉能糊里糊涂行事?
不过让曹恪有点意外的是,高务实不仅把他留了下来,还把阮福源也留了下来。阮福源似乎也猜到了什么,面色比较淡定,丝毫也没有惊讶的意思。
等众人离去,高务实摆了摆手,招呼他俩坐下,然后朝曹恪道:“有什么疑问,现在可以提出来了。”
曹恪知道老师军务繁忙,说话都是很直接的,因此也不废话,微微欠身,问道:“学生就是对于向日本加大出口南疆大米有些不理解。”
高务实点了点头,道:“南疆方面报告,随着汉人移民增多,以及归化汉人比例日益升高,光是新开垦出来的田地就高达近百万亩。加上去年还风调雨顺出现了大丰收,大米产量提升明显,以至于报告说原先的仓储体系都很紧张了,提高出口已是势在必行。”
这当然是一个原因,但这一消息曹恪本来就知道,他认为这不应该是主要原因。况且,新增田地百万亩听起来虽然很厉害,但相比之下就知道这个数据很正常,也不夸张。
为什么?大明耕地有八亿多亩啊!南疆虽然在疆域面积上不能和大明相比,但坐拥五条大江大河:红河、湄公河、湄南河、萨尔温江、伊洛瓦底江,其沿线尤其是下游地段几乎都是优质平原,极其适合种植粮食。
以往当地人耕种水平不佳,再加上其他一些原因,不仅未开垦的土地很多,即便已经开垦的土地也没有发挥应有的效能。
在这种条件下,随着汉人的大量涌入,带动粮食产量大幅提升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之所以“仅仅”增加百万亩的耕地面积,那还是因为新涌入的汉人都拥有不同年限的土地免税期。
本质上来说,去年增加的这百万亩耕地,实际上很可能是三年前开辟的,今年刚开始征收粮税罢了。随着时间推移,今后每年的增幅很有可能还会更大。
至于南疆方面的粮食存储问题,其实原先就有考虑到,比如在各大警备军设置地,如金港之类,处处都新建了大型粮仓,而且一直都在保持建设,到现在也没停。
即便去年真的大丰收远超预期,粮食收储有压力,那也不至于大到非向日本出口不可——别的不说,直接卖到大明来难道不行吗?怎么着,还怕大明消费不了?所以曹恪认为,南疆大丰收或许是原因之一,但绝对绝对不会是主要原因。
他用委婉的话把自己的意思表达了一番,高务实便笑了:“看来你的工作还是做得很认真的,我很欣慰。”
曹恪微微欠身,但没有多话。高务实果然自行接过话头,朝阮福源道:“守忠,把日本方面近期的动向简单的说给守心听听。”守心是曹恪的字,高务实为他取的,而守忠自然是阮福源的字,也一样是身为老师的高务实取的。
“是,老师。”阮福源欠身一礼,然后转头对曹恪道:“师兄,近来日本方面颇有些隐秘举动,大致上有三件事比较值得警惕。”
曹恪点了点头,客气地道:“有劳守忠,请讲。”
“不敢,应该的。”阮福源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第一件事,丰臣秀吉明显提高了他对日本‘水军’的重视程度。这件事又分三个方面,一是他可能与毛利家达成了某种更加紧密的秘密联合。
尤其是在水军方面,两家的水军都被集中去了兵库津,并且当地开始严密封锁,我们的人没法摸进去……不过据我们在丰臣家的内线报告,丰臣、毛利水军在那里已经开始了严格的训练,甚至他们还在改造船只。”
“兵库津在哪?”曹恪皱眉问道,这个名字他还头一次听说。
“哦,那地方也叫花隈城,位置在大坂以西约五十里,不过当地人一般习惯于叫它兵库津。”阮福源解释道。
其实兵库津这个名字虽然不出名,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