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张有鑫amp;柯玉(5)
张有鑫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同睡一个房间过夜。
之前想着那是柯玉嘛,能有什么问题?
等真的两人洗漱完毕各自上床,房间里变得安安静静,张有鑫还是感到了一丝难为情。
这晚他没洗澡,实在没法洗,既不想弄湿轮椅,又不想坐在地上,还怕感冒,就只是拿热毛巾给自己擦了擦身。
仰躺在床上,张有鑫扭头看柯玉,她靠在床头看手机,身上穿着一套深灰色睡衣,张有鑫又看看自己身上的睡衣——白色底,上头印着一个个憨态可掬的小熊图案,顿时觉得两人的品味实在差得有点远。
“柯柯。”
他叫她。
柯玉转头看他:“干吗?”
张有鑫躲在被窝里,说:“我下个周末要去复健了,你有空吗?”
“现在还不知道。”
柯玉打开日程备忘录看工作安排,“赵哥不是会陪你去吗?
你妈妈也能陪啊。”
张有鑫语气失望:“你好久没陪我去复健了,毕业以后一次都没有过。”
张有鑫的复健频率不高,因为他生活基本自理,平时在家也会被赵哥安排复健,所以只每月去一趟医院,让医生看看身体状况。
柯玉大学毕业前,张有鑫喜欢喊她陪着一起去,可是她毕业后这半年,的确一次都没去过,实在是工作安排得太满。
“我要是有空就陪你去。”
柯玉忍不住说,“不过三金,你不要总是寄希望于让复健师帮你复健,你都有赵哥陪,平时自己也该积极点。
你家设施又全,客厅够大,但我听赵哥说你总是懒得练,这样是不对的。”
“算了,你还是别陪我了。”
张有鑫不高兴,“你们什么都不懂,就只知道叫我练练练,有什么好练的?
而且我什么时候寄希望于复健师了?
我去医院那叫没办法,我爸非要我去!要能不去我才懒得去呢!浪费时间。”
“那你不去好了。”
柯玉的脸也板起来,“和我有什么关系?”
张有鑫沉默半晌,问,“柯柯,你嫌我烦了?”
“……”柯玉不是那种会讲大道理的人,对于张有鑫排斥锻炼这件事,她纵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出口还是很简单,“没有,就是觉得你这人做事主次不分。”
“什么是主?
什么是次?”
张有鑫喃喃道,“我就想好好活着,活得开心些,难道不对吗?
又不可能再走路,越练越失望,每次还被医生骂一通,搞得心情也不好,何必呢?
唉……”他轻轻叹口气,“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你们永远都不会懂的,就当我是个怂货吧。”
柯玉还想开口,张有鑫阻止了她,“我要睡了,放心,我穿纸尿裤了,晚上不会有闹钟吵你,柯柯,生日快乐,晚安。”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
柯玉定定地看着他,干脆地按灭了床头灯。
这一趟出来,张有鑫全程穿着纸尿裤,没有按时喝水和排尿。
在这种小地方,他很难找到一个无障碍卫生间,大多数男厕所都只有小便池和蹲坑,对他来说,别说独立如厕了,就算柯玉想帮他都没办法帮。
第二天上午两人换了一个地点飞无人机,飞完后,柯玉又拿着单反取景拍照,张有鑫就乖乖坐在轮椅上等她。
积雪有点厚,他的轮椅不好走,自己拿着手机拍来拍去,还自拍了一张笑脸,和雪景一起发了一条朋友圈。
柯玉在不远处端起相机对准他,被张有鑫发现了,对着她的镜头就绽开灿烂的笑,戴着露指手套的两只手还在脸颊边比剪刀手。
“我穿得像不像个熊?”
张有鑫笑着问,“我现在感觉自己就像裹着个被子坐在这儿,好热啊!”
他的确穿得很臃肿,浑身上下露出来的只有大半张脸和十个手指头,鼻尖红红的,眼睛笑得很弯,在一片白色世界里那双黑眼睛显得特别明亮。
柯玉一边向他走去,一边低头看照片,笑道:“你不像个熊,更像一个球。”
突然,一个雪球破空而来,正正地砸到她肚子上,柯玉抬头看张有鑫,那货正笑得上身东倒西歪。
柯玉眯起眼睛,单手从雪地里团起一个雪球,二话不说就向张有鑫砸去。
张有鑫躲都没处躲,被砸到后“哎哎”地叫唤几声,掸去衣服上的雪屑,不满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玩不起?”
柯玉作势又要去团雪球,张有鑫求饶了:“奶奶!饶我一命吧!”
“幼稚。”
柯玉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看,指尖都冻红了,“我拜托你别再干蠢事,你冻感冒了我可赔不起,你爸会杀了我的。”
张有鑫哈哈笑着:“不会感冒的,我自己有数,我没那么娇弱。”
回钱塘的车上,暖气很足,张有鑫脱掉羽绒外套,臃肿的一颗球立刻变成一个身姿清瘦的年轻男孩。
他穿着白色高领毛衣,懒洋洋地倚在副驾驶座上,羽绒外套盖着双腿,偶尔会不动声色地把手伸到衣服下去摸摸。
早上从酒店出来前他换过纸尿裤,之后几个小时都没地方再换,他只能少喝水,才能避免自己碰到更尴尬的局面。
——肯定已经尿过了,摸也摸得出来。
张有鑫把羽绒外套盖得更严实一些,微微低头,祈祷柯玉不要闻到奇怪的味道。
——
一周后的复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