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些啊……”在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你到底哪来这么多钱”的时候,罪魁祸首将一盘清炒虾仁放在他面前,歪了歪脑袋一脸无辜道,“上次竞赛的奖金。”
信他就见鬼了,什么竞赛的奖金丰厚至此,能负担正常家庭一整个厨房的开销啊……
“好了好了,”见他神色有异,江声连忙摆了摆手,实话实说,“有一部分确实是以前比赛的奖金,但主要是我妈给的——唔,就是和她陈述了一下这里的生存环境,就打钱过来让我好好给你改善生活了。”
陈里予挑眉:“那怎么不问你妈妈要住宿和机票的钱?”
“给是给了……”江声指了指他身后的冰箱,“嗯,自作主张——四舍五入只留了一张机票钱,没骗你,我从一开始就做好熬夜抢打折机票的觉悟了。”
陈里予愣了愣,从他玩笑似的话里听出一番真心来,心口便隐隐有些泛酸。他们都这样了,他都这样了,真的还值得江声一片真心待他吗……
脑海深处却又有个声音隐约响起来,声声质问他“这样了是什么样”——不过是成长路上遇见问题,恰好撕开感情里自始至终存在的隐患,各自冷静下来思考清楚罢了,又不是什么生死相隔的大事,他口口声声说着自己看不清未来,不也从来没有真的放弃过和江声在一起吗?
江声不过是做着同他一样的事,选择耐心地留在原地、甚至退后一步等他想通,怎么角色调转,他就当局者迷了呢。
“你……”陈里予深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道,“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眼前的菜色称不上色香味俱全,但至少尚能入口,他这么挑剔的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似乎还都是他喜欢的菜,这么多天没有重样,在这异国他乡的狭小公寓里,甚至让他尝到了些许故乡的味道,实在有些惊人。
“前几天的事——放寒假之后突发奇想,就和我妈学了两天,否则一放假我就来找你了。”
陈里予挑眉,讶异道:“只学了两天?”
“嗯,以前也断断续续地学过一点儿,在你还没搬来我家的时候,”江声不自然地顿了顿,见他神情无异,才继续道,“来之前下决心要学,就闷在厨房研究了几天,一道糖醋里脊吃得我爸都快吐了,才勉强掌握精髓——其实也有点儿来不及,好几道菜都是让我妈写了菜谱,来这里慢慢研究的。”
“你不会……我去学校的时候,你不会都在研究这个吧?”
“那倒没有,我还算有点儿天赋,没在做菜上花太多时间——你不在的时候买了些厨房用品,有的得自己组装,权当打发时间了,还有的话……就是看看书做做题,等你回家了。”
“等我……回家?”短短四个字,却像是滚石入水,惊起轩然大波——陈里予眨了眨眼,才意识到眼眶有些泛酸,所幸食物热气滚烫,雾气腾腾,掩住了他一闪而过的失态。
原来江声是这么想的……他以为的尴尬、徘徊、不知如何开口乃至心照不宣,原来在江声心里,都还能自然而然地化作一句“等你回家”吗。
“你要是——”陈里予低头抿了一口热汤,不期然被烫到,下意识咬了咬舌尖,低声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白天可以和我一起去学校,画室隔壁有空教室,可以自习。”
其实他也心知肚明,这间公寓足够安静,即使称不上舒适,也不失为独自学习的适宜场所,远远好过在这个冬季多雨的国家冒着冷风冷雨出门,多此一举地寻找空教室学习——只是一时心软,话已经不自觉到了嘴边。
对江声心软,也是对他自己心软。
他还是想念遥远记忆里某一段充满阳光的日子,心心念念的人就陪在他身边,一转身就能看见的地方,拥抱触手可及,让人心安。
“好啊,”江声点点头,笑着说,“正好上次去的匆忙,也没机会好好看一看你在的地方。”
恍惚间时光回溯,似乎一切变故都从未发生,江声还是那个温和又明朗的、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男孩子,听他说什么都答应,也总会不厌其烦地陪在他身边,接住他隐秘的、偶尔口是心非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