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样?”弗笙低了头:“因为你很敏感。敏感而又多疑。而狱门,是不允许这样的人留得太久的。这样的人留得越久,就越是祸害,倒不如,早早的把你拔去。”
敏感!何其可笑。
若是真的敏感,又何至于今天这般天地!
“那你们打算怎样处理我?”前后理清,流潋的心渐渐的静了下来。
就算是这样。
祭品就是祭品,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没有结局的结局。
既然没有结局,还不如自己给它一个结局。
“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我们会把你安置到一个好去处。”弗笙开口安慰。
“你还会活着。”
“对于乖巧的人,狱门也不至于赶尽杀绝的。”
“好去处?”不过又是无休无止的黑暗罢了。
那位鬼差说的再明显不过。只要一日还是狱门的人,便永世不得超生!
沉默,良久的沉默。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末了,还是流潋叹了口气打破了这片沉寂。
“我想再见见他。”
他是谁,不言而喻。
此刻的心已归为平静,流潋已无他求了。
“就算是这样,你也要见他?”
流潋点头。
“我知道你知道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然后我给你们一个答案。”
“也好。”弗笙笑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失望?
从来就没有所谓的希望,又从何而谈什么失望呢?
流潋不知道是自己太决绝,还是弗笙太天真。
然而,流潋也只笑笑。
有了弗笙的指引,流潋很快见着了矜生。
矜生冷冷的看她一眼:“我以为我话已到此,你应该会明白。”
再见面的第一句,竟是这样的一句呢。
心平静了下来,流潋也便笑笑,两眼吃吃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这个人生的眉清目秀的,很是白净,倒是长了一张天生能讨女孩子喜欢的脸。
“挑你倒是很是准确呢。”流潋轻笑:“这般的面容,那般的言语,如何能不叫人心动?”
矜生愣了一愣,不能明白她的意思,转头去看一旁的弗笙。
弗笙点点头,示意她已经全都知道了。矜生霎时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你已经拿好了主意?”
流潋笑着点点头。
“是个聪明的孩子呢。”弗笙笑笑。
矜生也点点头,他看着流潋。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只要不出格,都是会满足你的。”
他笑着说着,声音很是温柔。
这般温柔的声音,有多少次,流潋便沉浸在这份温柔里无法自拔了?
然而流潋却摇摇头。
“我能再摸一摸你的脸么?”
她的声线低低的,矜生也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流潋慢慢的走近,伸手,一点点划过他的眉间,眼帘,一点一点,柔情万千。
流潋有一双好看的眼,她的眼睛一旦温柔起来,就像是承载可满室的光辉。
矜生没有动。定定地看着她。
突然--“啪!”
矜生的头被她扇的猛地一偏。
流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得花枝乱颤,就连眼角都溢出了泪来。
“我明白了。”她收住了笑声,看着矜生:“可悲啊可悲。矜生,我们竟都是可悲的人。”
流潋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却又慢慢的伸手抚上那人如玉的脸颊。
那里红红的五个手指印。
“疼么?”她问。
矜生弗笙两两对望,不由都皱了眉头。
流潋捧着心口。“可叹,这颗心早已无法跳动。既然无心无情了,又留着这些烦恼做何?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弗笙闭了眼。“我想,她已做好了决定。”
“我原以为,她会有所改变的。”
“我想也是。只可惜——”矜生笑笑。
只可惜什么呢?
流潋的眸光一点点散去,身子也渐渐的变轻,变薄,终究化作了一道青烟,飞入这万千的尘埃中,消失殆尽。
一只只萤火虫渐渐从从灰烬中升起了。
像一盏盏灯。
一盏盏招魂引路的灯,指引着三生路上的亡魂。
归去——归去——
一处灭了,还有千千万万个地方升起,无止无休。
“这是第几个了?”
没有人给出答案。
千千万万个岁月那么悄然来去,不留痕迹。
“那里就是那么容易了结的呢?”弗笙轻叹:“若真能这样,我……”
“我又何至于此?”
这天地间,从来谁也没有留过谁,谁也没有记住谁。
潮来潮去,尘起尘归,终究什么也不算。
无止无休,循环往复。
大千世界就是一个轮回。
痛苦从来都么有止境。
而快乐,却永远短暂。
谁又真的快乐了?
“流潋,你就是想不开……”
风中一声轻叹,留不住的,就让她去吧。
我要做的,只有活着,只是活着……
弗笙打开那面诡异的罗帕,默默地记下这个名字。
流潋。
然,流年似水,似水流年。
记住只是为了让亡魂安息,不让她走的,太过孤单。
“以后到了那里,一定要好好的。”
那里?
哪里?
没有开始,没有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