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军,”朱云峰一拱手道:“两国的仇怨到当今王上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了,有些事情哪里是一纸休战令便能调停的?说起来,当今王上最为敬重的四王叔正是上代东夏帝亲手斩落马下的,国仇家恨俱在……现在议和?恕在下实难理解!”
“其实,当今王上仁厚,那东夏帝据说也是位智勇双全的当世英豪,你心中有疑的,怕不是王上要议和的诚意,而是担心王上此行的安危吧?”傅虹十分难得地露出些许笑容,脸上的皱纹层层堆积,他又叹了一声,道:“也是,虽说松吉港口的战船不下百艘,却也装不下那三十万兵马啊……”
“装得下又如何?三十万军士,二十多个军团,十万多马匹……供给呢?粮草呢?东夏帝还指名要去江心的白沙洲谈判,要说他真的心中坦荡,为何不直接到离州来?”朱云峰站在沙盘边,看着离州城周围复杂的地势,嗤笑了一声。
离州与梅州遥望相对,周边山峦层叠,地势险要,这里是与东之夏国接壤的最北端,来自极北的冰川之水在这里尚未汇集成奔腾的大江大河,只在绵延高山的底部形成了丰富的地下水系,直到南部地势较低的平原地带,江河才逐渐显露出它波澜壮阔的真面目。
这一次青月提出议和,而东夏帝舍近求远非要选定了在大江中心的白沙洲面谈,不论从哪个角度去想,似乎都隐隐透着一股子阴险和算计在里头。
“这样吧,傅老将军,您在此驻守离州城,我分派两路兵马前往支援粮草,一路从潭州港口乘战船南下,一路悄然绕过梅州,从陆路南下……”朱云峰走到傅虹面前,话中像是在征询老将军的意见,可神情认真,似乎又像是在命令。
“绕过梅州?”傅虹显得有些不敢置信,梅州是东之夏的重镇之地,岂是说能绕过就能绕过的?
朱云峰淡淡一笑,凑在傅虹耳边稍稍低语了几句,顿时,傅虹脸上神情微变,转而恍然大悟。
然而却没有打算对屋内其他将领做更多的解释,只一挥手便开始分派具体任务,此次主要是为了押运粮草补给,因此他没有选择手底下骁勇善战的几个综合军团,而是选择了脚程比较快的第九轻骑兵营负责陆路押运,水路则打算亲自登船上阵。
一切分派完成之后,朱云峰看到内室屏风旁边似乎有青花裙角轻轻摆动荡漾,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一声令下屏退了屋内所有闲杂人等,傅虹本也站起身准备出门,却被朱云峰用手轻轻按着坐了下来。
南山缓缓从屏风后面踱步而出,背着一双手在身后,板着个脸,显出一副老资格高格调的样子,朱云峰忍不住摇头笑叹一声。
“你来得正好,我这里有件事要托你去做……”朱云峰刚一开口,立即就从南山那里收获了一个白眼。
“不去。”南山简短地吐出两个字,算是很不留情面地拒绝了。
“咳,非你不可,真的……”
朱云峰知道南山此刻心中在烦恼着什么:一路颠簸疲累只剩下半条命来到前线,却发现青月早已离开,眼下又十分令人费解地急着要渡江而去……
南山依旧不置可否,轻蔑地朝他哼了一声。
看着她不施粉黛却明艳动人的脸庞,朱云峰笑道:“南殿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这些日子是怎么了?做了太久的大祭司,耐不住寂寞了?”
“南殿?是,是南殿?”一旁刚刚坐下的傅虹猛地站起身来,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一边喃喃重复着刚才朱云峰口中的那个敬称。
南山抬眼与傅虹对视,眼中没有丝毫慌乱,她懒懒地说道:“所谓的‘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不也意味着,其实没有一个人认识我,对不对,那蒙面与不蒙面,又有何区别?”
“是了,既然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真面目反而是你最好的伪装。”朱云峰上前拍了拍傅虹的肩膀,也算是提醒他可以稍稍冷静和放松一点,接着他转头继续对南山道:“刚才我的安排你也听到了,但是想要绕过梅州城,没有你的相助,必然无法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