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九幽的冥河。”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束起满头乱发的项秋风不知何时无声无息追了上来,见到张昭无恙脸上才放松下来:“你可别小看这冥河,许多人就连靠近它都不敢。”
项秋风走上几步与张昭并肩而立:“九幽中本就活得艰苦,对着这条河难免生出解脱之心。虽然纵身一跃便能一了百了,可是在这世上,又有哪个人只为了自己活着?”
张昭转头看了看他:“项兄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项秋风叹了一声:“他们说你朝着这个方向过来,我估计附近也只有这条河能挡住你的路,说句实话,我真怕到了这里见不到你。”
“项兄担心我寻了短见?”张昭对着眼前的冥河摇了摇头:“初见时确有一刻失神,但是如果我真能放下一切,又怎么会跑到了这里?”
项秋风点了点头:“说得不错,其实能找到你还有一个原因,我也经常到这里来。”他向着河水走了几步:“每逢修行上遇到了难题,或是有什么想不通之事,我就会到这里来坐坐。”
“这条河能提醒我,如果我连死都不怕,那还有什么东西能阻挡我?”项秋风伸出双手对着河水做了个拥抱的动作:“就凭了它,我相信自己三十岁前绝对可以突破到阴阳境界。”
“对别人来说,这条河代表着死亡,可是在我看来它却是希望。”项秋风声音中带着自豪对张昭招了招手:“想不想和我去这冥河上看看?”
张昭走近几步向着黑黑河水中看了几眼问道:“不是说这条河里不能游?”项秋风哈哈一笑:“游是不能游,不过我有办法,你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河边走出十数里,项秋风弯腰从一处树丛中拖出一块方方正正的物事。张昭看了觉得似是一个木筏,但是筏子下面却鼓鼓囊囊绑着不少圆东西。
项秋风将那东西丢在冥河中纵身跃上,张昭毫不犹豫随后跳上。这古怪筏子和张昭在静心湖那个差不多大小,站了两个人也不显拥挤,顺着河水飞快漂流而下。
“冥河虽不能浮起竹木之物,我却从你们玄水域的渡船上学了这个东西。”项秋风指着木筏上绑着那些东西:“将兽皮自颈处割开,浸入油内月余,掏空之后吹满了气,扎好之后就可以浮起来。”
“传闻九幽之内杀戮过重,那些死去的野兽魂魄难以散尽,都融入这冥河之内。”项秋风与张昭稳稳站在木筏上,任由冥河激流推动挂满气囊的筏子飞速向前:“所以河水内蕴亡灵之力,寻常人走近便会觉得了无生趣心萌死志。”
“我在这河中漂流,却只感觉到天地之威。生出要掌控这种力量的冲动。”张昭听了项秋风的话站在筏子上散开神识,果然觉得无穷无尽的陌生灵力围绕四周,自全身毛孔飞快涌入。
两人顺着冥河激流飘出足有数百里,项秋风招呼张昭一声两人飞身跃回岸边。项秋风手挽皮索用力拉回筏子随手丢在树丛,回身端详着张昭的神情:“果然胆子不小,我邀了铁生几次,他也不敢上来,你是第一个与我同游这冥河的……朋友。”
“咱们由此向前数十里就可到了九幽骨路,然后我陪你到光就城取马车……”项秋风说到这里张昭摇了摇头:“马车就留给你们运些东西,我不去光就城了。”
张昭冲着项秋风拱了拱手:“多谢项兄一路相陪开解,张昭这就告辞了。”项秋风挥手作别,张昭走了好远又转身回返,一直到项秋风身前将一个丝囊递了过去:“这个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项秋风随手接过打开立时被闪烁晶光惊呆:“张昭兄弟,你这是……,”张昭看着项秋风语声诚恳:“同生为人,五玄九幽却有天渊之别,张昭见后实难心安。烦请项兄代劳,让我尽些绵薄之力。”
****
卢难城鬼王府地洞那一片漆黑中突然再次亮起光芒,石门一开一合间,一名颌下蓄着三绺长须的黑袍人闪身进入那间石室,对着正中放出光晕那座石台良久不动。
“你与卓虚涵订亲之前,爹来问过我的看法。”黑袍人垂首轻轻抚着石台沉默片刻:“哥哥自小就盼着你能开心,所以……我劝爹答应了。”
“这二十年我从没有来过这里,不是因为恨你,我也不恨卓虚涵。”他凄苦的声音在石室中久久回荡:“我在恨自己,是我害得你变成了这个样子。”
灵逍这段时间蒸蒸日上,就连新投靠的二十几伙人都全部派了出去。整个门派上上下下走马灯一样忙个不停,除了忙着接洽生意之外,还因为红枫宗迎亲的日子已经近在眼前。
后厨内更是热火朝天,不但要给出去运货的同门带足吃喝,还要为一个月之后的大日子做些准备。胖师傅连着十几天都是从早喊到晚,催促着弟子们手脚麻利快点儿干活。
每天早上老沙他们送来的牲畜与原来相比已增加三倍有余。十几个弟子要忙活好久才能收拾干净,可是胖师傅却觉得今天似是有些不同。
他绑完最后一头牲畜刚要上手帮忙,发现眼前已经干干净净:“哎哟,你们这帮免崽子今天还挺长进。”胖师傅脸上笑容刚刚绽开却突然瞪大了眼睛:“张昭?你小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哎,对呀,张昭师弟,你不是去九幽了?”这帮弟子都忙晕了头,有几个看到张昭站在身旁也没当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