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晋王府中却仍有不散场的咿咿呀呀的吟唱声,显然,那戏班子仍在卖力地出演着,前来祝寿的宾客尚未各自散去。
姜念菡与姜兰芷并肩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燕子轩原就偏僻,她们二人都是年轻女子,步子小,这么短短一段小径也走了片刻。
“抱歉。”
这句话是由姜念菡说出的,令姜兰芷有些疑心自己听错了,不由得扬起眉来。
“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的安排了,事到如今,你怨我也罢,恨我也罢,我若不是如此行事,恐怕早已被婶娘拆吃了个干净,什么都不剩了。”她开诚布公道。
姜兰芷沉默了一阵儿,却嗤笑道:“给人下药,毁人清白,便是你口中的最好?”
姜念菡却耸了耸肩。她经历过太多比这要残酷千倍的场面了,有的是自己亲历,也有的是自己一手加害他人——尽管可以宽慰自己,如系统所说,这个世界只是游戏的一部分,世界里的人也不过是一堆数据,只要达到目的,使出何种手段都不算残忍。
但这个想法终究是在她最后一个世界中被舍弃了,因为一个很可笑幼稚的原因。
不过,她并不打算跟姜兰芷言明这些——毕竟,她也从未将姜兰芷当做自己的亲姐妹过。
“回府之后,我会将事情向父亲讲明,替你作主。”姜念菡缄默了片刻,才缓缓道,而后让出一条道路来,“大妹妹,今后好自为之,既然你已背弃了婶娘她们,那我便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了。”
姜兰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微张着嘴,兴许是想痛骂她几句,但终究是没开口,在燕子轩的入口处与她分道扬镳了。
“姜二小姐原来如此看重姐妹情谊。”
姜念菡叹了口气,正待在府中随便转转,便随着姜府的人一同回去,却见前方的竹林深处闪出个白色的人影来。
一如既往的温柔,这听起来原本该有些讥诮之意的话,放在白亦河的口中,却是柔和得让人心里头痒痒的。
“白神医说得哪里话,我听不懂。”姜念菡两手一摊,决心装傻。
那一日她在火场中侥幸逃生,白亦河在众人走了之后,吻了她的额头,随后便拂袖离去。
自此她的心就有些乱了,原本清晰的目标也似乎蒙上了弥漫的晨雾。幸好这男人并非时时在她身边,给了她些许喘息的时机。
可白亦河却并不介意她的装傻,他的笑容十分宽和,仿佛在包容一个嘴硬的孩子:“白某与二小姐相识也有些时日了,二小姐绝非是个心怀妇人之仁的女子——不若说,二小姐可比大多数男子还要杀伐果断,今日怎么却心甘情愿替姐妹谋前程?”
果然,这个人虽然只是个身份卑微的门客,但却耳通六路,目明八方,她那点算计,竟都收入了白亦河的眼中。
理智告诉姜念菡,这样的人,须得远离——隐藏愈深的人,往往愈是危险,既然她的任务只是攻略墨殊言,那便不要跟这些危险又诱人的闲杂人等产生一丝一毫的关联。
可她却忍不住上前一步,扬起脸来看着他道:“因为,自打上回卫国寺之后,听了一位公子的话之后,我便决心,哪怕做不成彻头彻尾的正人君子,也得心存一丝善念了。”
“不若白神医猜猜,那位多管闲事,偏偏说得又令人信服的公子,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