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逞一时之快。
他们正愁抓不到我短处,若我再离开,算学部便真的没了指望。
“傅助教,我看你也没什么异议,今儿天色已晚,你便先回吧,明儿去广文馆与林博士交接交接。”
“大人...”想了想,我还是争取:“如今算学部在读学子大半将在明年肄业,这些学子深耕算学已久,骤然合并怕无法接受,生出事端,不若从今年新生入学再做合并打算罢。”
祭酒的目光迟疑了,询问的眼神递向了林湘姬,林湘姬轻轻点了下头。
林菀菀却道:“傅助教,你怕不是在拖延时间罢?合并之事势在必行,拖这一时半刻有什么意思?”
“菀菀姑娘说的对,的确没什么意思,”我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祭酒:“可学子入学时是报考的算学部,如今就这样没个说法,突然合并,饶是谁都会心中起疑吧?合并之事既然势在必行,那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改革还是稳稳当当的好。”
祭酒不纠结了,他觉得我说的很对。
取缔算学部一事,推迟到在册学子肄业后,而下一届新生报考时,便不设立算学单独的学科了。
与林湘姬一道迈出屋子,外面日头渐落,夕阳西下,落日余晖。
我恭谨地向林湘姬行了一礼,道以后要多关照了。
而林湘姬仰着头,鼻中轻哼一声,算是应了,便匆匆离去。
我看着残阳似血,心中却无限落寞。
算学部虽然暂时保了下来,可我的心里却不轻松。
看着在册学子名簿,这些将是最后一批算学人才了,可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小脑袋,或一脸迷茫无知,或满不在乎。
这些人里,又有几个能扛起算学的重任?
付志梁之托,我怕是要辜负了。
夜夜辗转难眠,屋里的红烛熄了又燃,燃了又熄。
只觉坐立难安,难托大任。
在这京城,我所相识的不过付志梁与严决明二人。
付志梁已退休,算学部之事,他再无权过问。
严决明倒是颇有势力,可他身处工部,鞭长莫及,我也不好相求。
可,还有谁呢?
顶着重重的黑眼圈,我开启了连轴转上课的日子,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
公厨的师傅见我面黄肌瘦,偷带了两枚鸡蛋给我补充营养,我很是感激。
每日除了上课,还要与广文馆的博士助教一道备课,为怕合并后算学没落,我特意熬了两宿将教案整理出来。
可我却白忙了一场,林湘姬根本不接受合并后要在广文馆继续授课算学的事儿。
我只觉烈火烹心,烧的我焦急难安,嘴角也起了两枚硕大的水泡。
可我表面却还要维持平静,日日在算学部洒扫,一切按部就班。
“喂,傅亚子,上次送你回来的是什么人?”
这日,刚过午休,林菀菀便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毫不在意地踹开算学部大门,一副兴师问罪的样。
皱着眉看着算学部摇摇欲坠的木门发出痛苦的声音,我冷着脸,起身扶住晃荡的大门,没有理她。
林菀菀嘟着嘴,大咧咧地往付志梁的椅子上一坐,翘着二郎腿,大有一副你不说我不走的架势。
我视若罔闻,重又坐回椅子上算题,只当她是空气。
林菀菀见我不理她,便在屋里作起妖来,不断弄出声响干扰我的思绪。
“欸,这是什么?”她翻着付志梁的柜子,里面码着整齐的册子被她全都倒在了地上,一本《历任教职员工一览册》掉落下来,摔开在我的脚边。
展开这页,正书着付志梁苍劲有力的墨迹。
秦离若,接任志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