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口人吃饱喝足,听到他们还是赈灾的官员,顿时痛哭起来,不停的磕头道谢。
裴卿卿好生安慰了他们一番,又说起用米粥银钱雇人清雪的事,六人一听,哪有不应的,裴卿卿向兵卫使了个眼色,搀扶着他们朝外走去。
到了外间,裴卿卿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低眉扫了眼地上的雪迹,一步一步的朝屋后走去。
果然……她看着被一刀抹了脖子的黑衣人并排躺在地上,一排刚好四个。
“公子,”麻姑在裴卿卿身后叫了一声。
裴卿卿闭上眼,“大人他派了人跟着我,是吗?”
麻姑没有言语,只轻轻的道了句,“走吧。”
裴卿卿转过头,面无表情的回了前屋,带着兵卫们离开。
此刻她满心只有沉重,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能查清爹娘之死的重要证据。
而在他们走后,扈九手下的斥候将四个黑衣人扔到了附近的狼山上……
之后,裴卿卿又带着兵卫去了几个村庄,其中有一个大村,村里都是同族的百姓,活下来的足有几十人,他们是将所有的粮食都集中在一起,各家各户房子都拆了烧火取暖,最后只能聚居在族中祠堂。
裴卿卿将这些人分为两拨,一大拨人清雪,另一小拨人去沿途的村落搜救。
这样,加入的人越来越多,清雪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到了河津县城。
河津县令已过花甲,突然遭逢这百年大祸,看起来仿佛又老了十岁,见到裴卿卿时,仿佛遇着了救命稻草。
裴卿卿也没含糊,直接颁布各项政令,敬告县中富户耆老,有人出人,有钱粮出钱粮,届时可凭出力多少,翻倍减免税收,或者载入河津县志。如此,富户耆们哪有不应。
县衙门口日日有十二口大锅供应稠粥,凡是有出力清雪、搜救或重起赈灾房舍的,接可一日领上三碗,并几个铜板。
随着赈灾的各项章程逐渐拟定,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袁尚书才慢吞吞的进城。
裴卿卿在麻姑的暗示下,自然第一时间去城门口迎人。
袁尚书却是没想到裴卿卿会有这么多主意,他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复杂,良久才叫起,看着她道,“年纪大了,身子骨便不好,这几日在马车上都昏昏沉沉的,进了城才好了些许,裴主事便陪我走走吧。”
裴卿卿自然应下。
袁尚书一口气从城门口走到了县衙,倒是一点看不出他先前病过。
待见过县令,袁尚书先暗示了一番,赈灾的章程都是他拟定的,裴卿卿只是听他的吩咐落实了,才去了后衙歇息。
县令在袁尚书走后,看向裴卿卿的目光有些尴尬。
裴卿卿只是笑笑,也回了房休息。
简陋的客房中,她坐在太师椅上,麻姑就站在桌案角落。
裴卿卿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你出去吧。”
麻姑淡淡扫了她一眼,“将.军吩咐过,奴婢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您。”
裴卿卿听她提到陆淮安,眼神顿时一黯。
初初离开上京时,她不是没想过逃之夭夭,永不再见,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出了麻姑,他竟然还派了其他人跟着她。
而那些人有多少、是什么身份、在哪里,她根本一无所知。
“您逃不掉的。”不知过去多久,麻姑突然开口,一双深沉如古井一般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仿佛一面能照进人心的镜子,她所有的心思、想法都瞒不过她。
“我没想逃。”裴卿卿哼了一声,“你爱信不信,奸细!”
麻姑难得的弯了弯眼睛,继续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今日因为袁尚书刚到,裴卿卿才没有出门,次日,天一亮她就出了县衙,先是瞧了瞧施粥所用的米是否如往常一样,待第一波稠粥放完,她又策马去了郊外赈灾房舍修建处,奔波着盯了整整一日。
这样的日子虽然累,但裴卿卿过的却很踏实。
转眼,已经过去一个月,河津出了太阳,天气渐渐回暖,裴卿卿听闻县中雪水横流,索性又引着他们挖了沟渠,上覆石板或木板,让雪水全流向郊外耕地或黄河分流的各个渡口,这一桩事做完,又辗转过去了将近半个月。
袁尚书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终于决定递折子回京。
不过等到正式出发,已经是四月末尾了,回程一路倒是很快,但裴卿卿心里却越来越堵得慌。
第四日一早,车队便进了京,裴卿卿只是一个主事,并不用进宫述职,跟袁尚书打了声招呼,便带着河津百姓送的一车仪程回了澜院。
好在澜苑中并不见陆淮安的身影,只有素渠红着眼睛福身请安。
“去准备热水吧,我想沐浴。”从河津到京都,她已经有五日没有好好沐浴了。
素渠闻言,忙退了下去。
没多久,她过了禀告,说是热水准备好了。
裴卿卿去了净房,脱下官袍,解了束带,走入水池中……
她沐浴完出来,素渠拿了棉帕帮她擦头发。
裴卿卿沉默了很久,才张口问道,“京都近来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素渠听她这般问,擦头发的动作微微一顿,道,“有一桩,但我怕姑娘不乐意听。”
“说说吧。”裴卿卿闭上眼睛。
素渠道,“姑娘还记得韩翰林吗?”
“……记得。”
“他那个外室在一个月前去大理寺自首了。名字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