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那个方向,应该是大二的女生宿舍吧。她毫无形象的挟着她的家当朝声源慢慢踱去。
走廊的了另一头,是个披着半旧军大衣的麻花辫女生,厚厚的镜片几乎盖住了她那瘦削的脸,脚上不是冬天常见的保暖拖鞋,而是一双褪色过时的波士顿。她蹲坐在一张打横放置的凳子上,面前的另一张凳子上放着水壶和一本被翻得颇旧四六级英语词汇。看样子是在熬夜刻苦学习,一定是被自己莫名其妙的举动吓坏了吧。郝欢乐摇摇头,咧开一个苍白虚弱的惨笑,“我梦游迷路了,没吓到你吧?”
那女生连连摇头摆手,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飞快起身,有些犹豫迟疑地递过一个保温杯,表情隐在镜片后,声音的颤抖却依然暴露了她的紧张,“喝口……口水吧。”
郝欢乐这才细看眼前人,明明蹲坐着看起来那么脆弱娇小,站起来却意外的提拔。她个子很高,将近一米七,两条腿细得像竹竿似的,笔直修长的从厚重的军大衣下摆伸出,上圆下尖的造型让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滑稽。只是微低的脑袋总是避开与人对视,硬生生的平添不入的卑微了。这造型,大概就是传闻中那个好几份兼职在身,成绩却名列前茅,每学期都领奖学金却不爱搭理人,清高孤僻冷傲自负的大二女生“小芳”了。大概叫这名字吧,至少她听到的就是这个。
捧着沉淀淀的水杯,看着眼前正局促的搅手指的女生,郝欢乐心中感概,这哪里是什么清高孤僻冷傲吗?明明是个害羞敏感的小姑娘好不。于是她揭开盖子一咕噜的灌下几口热水,只是单纯的白开水,没有小公主习惯的花香或柠檬味,带有略微铁锈的味道,杯子还属于另一个人,一个仅存在于道听途说中的陌生女子,却在这样的一个寒夜,让她冰冷麻木的心渐渐回暖,原本空洞的眼睛也升腾起一片模糊水汽。“谢谢。”她说到,真城和善。
“小芳”又是局促的摇头,在触到她友好亲切的目光时,再次低下了头,轻飘飘的送出一句“不客气”。
许是她不经意流露的卑微触动了郝欢乐心头的隐痛,她眉心微蹙,难得一脸严肃的对眼前比自己还高的瘦削女生道:“别再熬夜了,学习效率低,对身体又不好。赶紧回去休息。”
对方又轻轻点头,只是双腿却像扎了根似的立在那里,动都不动。
郝欢乐眉结加深,这淳朴的孩子怎么这么倔?于是换了种激昂的语气,继续规劝:“我们伟大的领袖□□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所以小芳同志,你热爱学习,有钉子精神是好事,但也要爱惜身体才是啊。”说完像首长慰问士兵一样,伸手拍了拍那人披着军大衣却仍显骨感的肩膀。
“小芳”却在她手拍肩的一霎那浑身一僵,甚至急退了两步。忽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脚步慌乱的挪回原地,镜片后的一双眼局促不安的看着她。
“呃”郝欢乐看着自己还悬在原处的手,颇感尴尬,自己刚才表现得足够淳朴了,她怎么还会拒绝?先前还主动送水呢,这说明自己不该受厌恶才对啊。索性不管那么多,一把夺过那人凳子上的英语词汇,霸气宣布:“我先替你保管书,明天睡醒了你再来找我吧。还有明早我没课,八点半后再来吧。”
可那人也还是仵在那里,直愣愣的望着她,在她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时,才怯生生的嗫嚅“你先。”
这有什么好推让的?郝欢乐不觉深想:是怕这个点回去睡会影响室友么?目光投向那还冒着缕缕白烟的保温杯,是个体贴人的姑娘呢。这样为人着想的好姑娘,却因为害羞被误会成自恃清高已经很可惜了,若在因为太晚回寝造成室友的不满就更不值了。郝欢乐思索片刻,便麻利的将“小芳”同学的凳子及东西收拾好,一手牵过那还在愣神的人,朝她自己的寝室对门走去。
那里只住着一个人——系学生会主席王粹华。之所以独处一室并不是特权福利,而是另五个姑娘都羞涩扭捏,欲拒还迎的搬出去了,只剩下这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米八的女汉子,不对,大闺女。别看人家外在条件多么优厚,内力里却是实打实的软妹纸。这可是郝欢乐大胆假设,小心验证得出的结论,所以深夜送个妹纸过去什么的,完全没有负罪感的。
所以她淡定的摸出手机,找到联系人翠花便拨了过去。门里头马上传出“我不想我不想长大”的恶俗铃声,接着嘎然而止,听筒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郝欢乐你丫欠削是吧?大半夜的骚扰老娘的美梦。”“翠花,上酸菜。不对,翠花,你给开个门,江湖救急啊。”“滚!”“翠花,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有本事当会长,你有本事开门啊……”
郝欢乐还在对着手机聒噪,门板咯吱一开,王粹华黑着脸一身和式睡袍出现在门口,尽管是少女风的粉红色,郝欢乐仍觉得与柔道服更神似一些。
“什么事?有话快说有屁回去放。”
“那什么,这不看你总是一个人独守空房,特特来陪你一晚呢。”
“少来这套,你在我这睡得还少吗?哪次我煮个面你个狗鼻子不就不请自来,蹭吃蹭床了么。”
“关键是今晚留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