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间瞥了一眼男子的右手,上面全是厚实的茧,跟萧娴的差不多,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电光火石之间,花三娘脑中闪过萧娴藏在床底的那柄雕龙青剑,兀地冒出来冷汗来。
“这人看着就不是个简单的。”葛老大夫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蓦地飙出一句话,吓得花三娘差点儿滑翻了醋。深吸一口气,才接话:
“您老说的是。不管怎样,小心点,先把他弄到祖祠里去。葛大夫,你且来帮帮忙——要不先煎一副药给他,看能不能压住?”
男子口唇微微泛白,脸色发青,还不是病入膏肓的样子,及时给他下一副药可能还可以起些作用。
“也好。”
葛老大夫到屋外煎药,花三娘喂了男子两口醋,又浸了一条醋布条捂住他的口鼻。葛老大夫端药进来。那药并没有之前那般浓黑,三娘一时疑惑,就问了起来。
“用先前的药渣煎的。”
那就是说:缺药!这样的话,祖祠里的人岂不都是在等死了?!
“天启十三年的时候也发过大水,大水过后的瘟疫也是这个。我那时也在疫区——那时候更惨哩,白骨蔽野——知道几味药可抑制。真正的药方子存在太医院里头。要不是你说要隔离,焚烧病尸,现在怕是更不好。”葛老大夫缓缓的道。
“现在瘟疫横行了大半个月了,百姓死伤严重,太医院还不派人下来吗?”
“太医院来人,最快也要七八天才能到这里,还要运送药材,加着加着,就不止这几天了。怕的是有知情不报,拦着。”叹一口气,“我们百姓呀,一怕天灾:洪涝干旱,瘟疫肆虐;二怕人祸:昏君当道,战事连绵。咳,不容易呀。”
照现在看的确不容易。
花三娘与葛老大夫合力将男子抬去祖祠。祖祠里的人都病得昏天暗地,脸色青黑,妇幼老壮一大片一大片的倒着,**着,此情此景,恍若地狱。
只是没人再死去,都吊着一口气。葛老大夫的药还是起了些许作用。
安置好那名男子,花三娘到祖祠门口的大缸里舀了一瓢醋,洒在祖祠的走道、角落和病人的衣被上。村里有个酿醋的大户,是这两年才得了方子做起来的。初始瘟疫来时,那户人家放不下刚打的家业,犹豫要不要走,待决定走时,已经来不及了——外面形势更加严峻,他们不得不退回村庄里。且没个几天就病倒了,这也是村中人安分守在家中,没继续逃离家乡的原因。
现今那醋户中只剩下个李姓婆娘和一个小女儿,其余人都送入祖祠里隔离起来。那李大娘听说醋有用,救子、救夫心切,一下子就让三娘和葛大夫带人搬走了好几大缸。
也算是个良善之家。可惜在瘟疫面前好人不得好报,那李大娘的小儿子死了,只留大儿子跟丈夫在里面熬着命。花三娘对他父子也多有照顾。
“葛老大夫,”花三娘忽然想去躲避过洪水的那些山,葱葱郁郁的,长满了奇花异草。“都这种情景了,不如,我们去挖药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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