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游和黄仓一脸黑线,弄不清楚丁一究竟发什么疯,居然很江湖,很义气的要将这阵子辛辛苦苦收来的芝麻以四分银子一石的价格卖给庄老板!
仨钱买俩钱卖,不图挣钱只图快?对于他诚心实意的跟庄老板,范掌柜道歉,甚至几乎要挤出眼泪的说权做给二位赔礼了,那俩当事人都不信,周游等人就更不会信了。
周游倒是知道一些黄胶泥的事情,可是,这玩意儿掺杂一点不要紧,你还能大量的往里掺?就是算是十掺一,掺二,过完筛子,能保留一部分,也还是赔钱买卖啊,丁一这厮是不是被惜玉怜香用水门夹坏了脑袋?
看他一副胸有成竹,加上天机不可泄露的高人样子,周游等人又不敢过分逼迫,毕竟,这次收芝麻,大家可是拼了血本的。
丁一也是一脑门子黑线,大功告成,犒劳一下自己,准备好回家过个肥年,银子还没有到手,厚着脸皮又找周游借了一些,这才邀得惜玉怜香晚上过来一起庆祝。
男人和女人半夜三更在床上庆祝的节目,决然是少儿不宜,奈何,烧饼现在以少爷的贴身丫鬟自居,别说骂,打着都不出去。左拥右抱不得肆意而为,这煎熬比一个人睡更难受,直到天光光照大堂,该起来办正事,怜香惜玉才很友情的说,这一夜睡得很香,茶酒钱可以打八折的时候,丁一脸上的黑线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浓郁了,心都在滴血。
不管谁黑线,谁滴血,甚至更不管闹了一场虚惊的府衙诸位大人一肚子邪火,兵备道和大营也是鸡飞狗跳,至少南阳府有一个人此时很开心,哼着小曲,喝着烧酒,惬意的享受小妾喂进嘴里的鸡肉。
兵备道大人手下第一幕僚,心腹,倪元浩,倪敬之老先生,此刻简直是惬意到家了,前几天有个小子拿了马铭典马老大人的帖子拜会,倪敬之自然不敢怠慢,京里有信传来,马老大人进了吏部。现在正炙手可热。这马大人的世侄,岂是他敢托大的。
难得的是这位丁小哥是个妙人儿,只消他在某个特定的时间里,点拨一下兵备道老大人出兵,白花花的银子就送来了一百两,今天再鼓动这大人去吃场酒,还会有二百两的孝敬等着,这种美事儿,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既能连上马老大人的线,又有钱拿,咱倪家也是祖坟冒青烟了。
“......一箩,二筛,三风箱,过了三关的芝麻,庄记油坊以四分银子一石的价格,有多少收多少,不得拒收,丁一在供应庄记期间亦不得外卖一粒与他人,每次交割,皆现银交易,不拖不欠......如有违约,需赔对方纹银一万两,立契人庄正言,丁一,牙行黄仓,中人南阳府同知讳......兵备道老大人讳......指挥使胡将军......”黄仓抑扬顿挫的将契约念了一遍,脸成了苦瓜,更不用提周游几个因为有老大人在场,远远伺候着的了。
南阳府地头邪,又出稀罕事儿了,搭人工,费银钱,高价买芝麻,低价卖的事儿传的四城皆知,几位老大人居然做中,其实,不仅仅是这几位,府尊大人,甚至连王府都有人在左近观看,丁一这个天字第一号的“信球”之名,一天之内传扬整个南阳府。
倪敬之到此时才大惊失色,暗暗叫苦,看着那娃子挺机灵一个人,怎么办下这傻事儿?这下等于自己也参与了害他,岂不是把马老大人得罪苦了?罢罢罢,这个失心疯的那二百两谢礼还是不拿的好,还需赶紧想办法跟马大人解释一二。
指印压在了纸上,庄正言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范掌柜却暗自皱眉,这丁一决然不憨不信,为何弄出这么个大笑话?里面一定有阴谋,可是,机巧又在哪里?对,芝麻,闹得这么轰动,归根到底他的手脚只能在货上动,且需小心仔细。
契约既签,第一批两千余石芝麻当即交割,围观者人山人海。周游俩眼瞪得铜铃一般,唯恐一个不小心丁一这厮上天遁地。
过箩,过筛子,过风箱,众目睽睽之下,不断拉来的芝麻开始堆积在庄氏油坊门口,范掌柜在三关之后,犹自不放心,抓了一把,尝了尝,的确是过了三关的上好芝麻,心下虽然还在狐疑,脸上却堆起笑容,高喊交割完成,到账房支现银,一边安排人手,装车往各处分店押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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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当日万众围观之时,庄记不远的一座酒楼雅间之内,四名甚是威严的侍卫护卫着一位四十来岁的红脸汉子,汉子貌甚威武,却是一副文官打扮。
“张千,可看出有诈?”大人自斟自饮,听外面喧哗四起,唤过护卫问了一声。
“回禀大人,小的到近前查看,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妥。”
“这就奇怪了,唉,铭典给我出了个难题啊,庄正言乃晋商,朝中靠山多本官乡党之份,万一他受挫折,少不得有人来聒噪,不管本官认与不认,彼等都把某划进了晋党之属,君子不党......罢了,且不说这个,丁一那厮,不像痴傻之人,马大人又捎口信让某看顾一二,这摆明了要吃大亏,王万,等今日晚间,你持我名帖邀庄某过府一叙。”
“大人,使不得,彼何等身份,反教大人抬举他?依小的看,且静观其变,等闹出了事情再做决断不迟。”张千显然是大人心腹。
大人微一沉吟,点了点头,独酌无甚趣味,想想有还有要事,当下唤了酒保会账往唐王府而去。
这位大人姓陈,讳上奇下瑜,字玉铉,山西保德州人。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