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因为他不被爹爹喜欢,所以爹爹也狠心不要娘亲了,那他这么找爹爹是不是让娘亲更难过了?
他肉乎乎的小手几乎只能握住她一根尾指,却传来沁心的温暖,她笑了笑,没有言语。
七七再如何竭力的想要走得更快,到底是小孩子,几人到了通天殿时已是晌午时分。
丹禺虽小,通天殿却修葺得气势恢宏,这是属于丹禺百姓心中最敬重的祭司所居住的宫殿,整座庞大宫殿却以黑色为主调,有几分压抑。
丹禺极度信奉神明,但不代表他们就愚不可及,当日她被救起后,众人让德高望重的婓姑来看她,婓姑探过她脉息便摇头否决了她是神的猜测,是她胁迫婓姑才得到了神使的称谓。
三年多来,她对丹禺无害,婓姑也自然不再心存芥蒂,她与婓姑的关系也愈发亲近了,她牵着小七七缓缓在殿中的长廊走着,长廊的墙面镂刻着精美的壁纹,是叙事的墙画,讲的是乱世有一名天神将丹禺护在结界下,最末的两幅,一副是丹禺人民对苍天跪拜的情形,另一幅,画着那位人首蛇身的天神。
宫内的地板亦是黑色的大理石,打理得干净到像是一面镜子清晰的影着走过的人,秦无色径直就走向了偏殿。
蓉女守矩的伫在殿外,殿内陈放着一排排的书架,藏书惊人,更像,却大得惊人,人的声音几乎能听见兜兜转转许多次的回声,“婓姑。”
须臾,从书架中走出一道佝偻的身影,她杵着神木杖缓缓走来,小家伙率先唤了一声,“婓婆婆。”
婓姑慈爱的抚着他的雪发,这真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孩子了,“乖。”
“婓姑,我来借那本书。”秦无色垂眸凝着她,语气很淡却十分坚定。
婓姑清明的眸光不禁颤动,怔怔地望着秦无色,那本书是记载了如何使用弑神弓的心法。
在丹禺边界有一汪深潭,湖水呈诡异的紫色,流传此湖便是丹禺的出口,湖水深不见底,而湖水四周面山,称为魇谷,谷中有成群的罗罗鸟,这种鸟类体型庞大生性凶残,以肉为食,是以魇谷向来是丹禺的禁地。
起初她带秦无色在谷外稍稍看过便放弃了念头,然而她今日要来借书,只能是那本心法,弑神弓足以射杀罗罗鸟,但一向逆天之行都会遭到天谴,书中最后一页载:擅用弑神弓,非生非死。
非生非死是个什么状态直到今日她亦没有参透,但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词儿,何况那心法之霸烈非常人能承受,此刻两人视线交织,似乎谁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婓婆婆,七七想见爹爹。”小家伙软糯的声音传来,他不知道娘亲想要借什么书,但娘亲说了会带他找爹爹,。
婓姑眸光深沉的俯视着他,沉声道:“若是见爹爹的代价是失去娘亲呢?”
七七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小手不禁愈发握紧秦无色的手,“娘亲,婓婆婆说的是真的么?”
秦无色皱着眉,视线仍绞着婓姑,“既然弑神弓得以流传下来,必有用处,我想后果并不会很严重。”
“时辰不早,用膳罢。”婓姑略过她的话,将外披的帽檐往头上一拢,才杵着神木杖一步步往外走,突地顿住脚步,她说,“别想着偷书,你识字么?”
一句话,让猫手猫脚走到书架前的七七小小的身影一僵,一回眸,不服气的鼓着腮帮,却求助般望着秦无色,她亦无能为力的耸肩,在丹禺,母子俩可谓是目不识丁,七七是年幼认不得几个字,而她,是真的看不懂丹禺歪七扭八的文字,也没闲心去钻研,何况要看懂心法在丹禺境内怕是除了婓姑再无二人可从旁提点……
深夜,七七突然又一次浑身冰冷,白色的长睫像是结晶冰雪,一双瞳眸亦呈现如冰魄晶体般的透明,整个人都像是冰雪雕砌而成,他似极其痛苦,眉心却只微微皱着,伸出双手握住秦无色的手,泛白的唇嘟哝着,“娘亲别哭,七七不疼的。”
秦无色双眼忍不住微涩,手上传来的温度冰凉得让人直发颤,照理说,七七应该是个健康极了的孩子,却不时会这样诡异的浑身冰冷得像个死人,甚至会心跳骤停,直到第二日醒来。
每每他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候,她都会担心他真的就那么死了,而按照以往的频率,他再次病发应该在下个月,这次竟提前了,她缓了口气,故作轻松的声线却有些颤,“我没哭,七七是男子汉,也不许哭。”
“骗人,娘亲眼睛都红红的,七七是男子汉……不能让女人哭的……”七七皱着眉头,不悦的瞥了她一眼。
那双漂亮的眸子,已全无半点墨色,透彻如冰,流转着如钻芒的光彩,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却偏偏是在他痛苦的时候呈现……
一侧,婓姑叹了口气,“你将他教得极好。”
秦无色唇角勾起一抹苦笑,算好么,痛的时候不哭,难受的时候先想着她难不难受,是好吧……
可她此刻突然宁愿他像普通的孩子一样痛的嚎啕大哭着寻求安慰,她蓦地阖上双眼,将泪忍了回去,哭改变不了什么,是凄艾,是悲惨,是无能为力的懦弱!
“你倒是懂讨女人欢心,长大了可别太fēng_liú……”她扬着唇角,似是在笑,他很像她,却强过她,她是五岁以后才懂得不流泪妥协,而他才不到三岁!
“七七……只喜欢娘亲。”小家伙收回手紧紧抱住被褥瑟瑟发抖,屋子里燃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