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出宫前将舞阳好一番戏耍,但说要去魏氏那里请个安的话倒是真得不能再真。魏氏好歹是个长辈,如今又尊为太后,做做样子嘛,应该的。
今日下了早朝,时日尚早,寡人也未回霁室殿,直接便坐上御辇取道慧寿宫。舞阳也算话带到位了,魏氏早命人清道除尘,迎接圣驾。
这阖宫的宫人,哪个不知魏氏与寡人明里暗里斗了近二十年,一见这“母女情深”的戏码,便知定有鸡飞狗跳的好戏上演。
可惜今日要让他们失望了,寡人此行唯有一个目的——见见长辈,拉拉家常,顺便给丞相添个堵罢了。
“太后今日气色很好,想必慧寿宫住得甚是习惯,寡人也就放心了。”寡人屁股坐定,脸上的笑恰到好处,家常速速拉起来。
魏氏当了太后,自是一派雍容华贵,和蔼笑着,坐在一侧:“皇儿什么好的都往哀家这里送,哀家怎会不习惯——婳莲,还不快快看茶!”
魏氏身边儿的宫女以伶俐乖巧著称,她将将吩咐下去,不过两句话的工夫,茶便端上来了。这茶也委实讲究,用的是白玉盖碗,紫檀小案呈上,极具风韵雅致。
那可爱的绿芽儿沉在水底,余几根微微颤颤竖在水中央,自成一幅寥寥几笔的画儿来。
寡人抬头,看了看四周。
摆件装饰无一不是佳品名作,殿堂之中华贵又显庄重。整个慧寿宫富丽堂皇,比当年太皇太后居住在此时还要气派三分。
“寡人听闻昨日皇妹突染恶疾,御医在月桂宫忙活了不下半个时辰,不知这会儿可好些了,究竟又染的是何病?”寡人说着,使碗盖拨弄了几下茶叶,表示很关心舞阳的病情,“寡人心想着,太后这里要近一些,也就径直过来,没往月桂宫去了。”
说话间,宫人又摆上了新鲜糕点。因寡人吃不惯太甜的,这些糕点倒也专门捡了些寡人喜欢的。
“哎……”魏氏蹙着眉,将糕点往寡人面前挪了挪,一提到舞阳便叹起气来,“那孩子……御医也没诊出了所以然,束手无策,到最后还是她自个儿缓过劲儿来。也不知是得的什么病,还望以后千万不要复发。哀家年纪大了,只盼着儿孙安好,便再无其他了。”
不到四十,她年纪大?端看她光滑红润的脸,以及一身檀色碎花裙,便实在难以将她和“儿孙”两字联系起来。
当然,如今肚里这个,万万算不得她的孙子。
“咳咳……有道是病从口入,可要仔细着平日的饮食。再有,皇妹切莫再胡闹,须知修身养性对身体是极好的。”
“皇儿与舞阳那孩子姐妹情深,哀家深感欣慰。这会儿她还在月桂宫中休养,等她大好了,理应亲自去谢恩。只是,哀家觉得,那什么周老先生的教诲还是不要听得好。毕竟是大学问,舞阳又是女儿家,不便露面。如此,皇儿就由着她野吧,她一个天家公主,规矩学得再差也是不愁嫁的。”
寡人差点儿一口茶喷了出来,合着魏氏对舞阳的要求就这般低?虽然父皇对女儿家也没什么要求,但寡人自认是个有脑子的,舞阳她如何比的。
“太后言重了。”寡人搁下茶碗,掏出方巾擦擦嘴,“皇妹随性些也好,只是莫要闹出大错,届时寡人也保不了她。”
魏氏笑笑:“她知道的,皇儿莫多担心。”
继而又是些家常话,从舞阳说到后宫,又说到待出世的龙胎。眼瞧着时候不早了,也不想在她这里用膳,便推说乏了要回奉章宫休息。她断是不会留寡人的,假意说了两句留人的话,便由着寡人走了。
弗一出了慧寿宫,寡人这张脸再也挂不住,就那么彻底黑了下来。
这底下的官员是越发不够聪明了,捧魏氏踩寡人,藏着掖着也就罢了,如今竟还摆上台面儿了。
“江怀。”寡人在御辇上微微勾了勾手。
江怀附耳过来。
“去打探打探,从前和魏氏交恶的太妃之中,可有收到陈茶的。倘若有,交代她们往大了闹,自有她们的好处。”
“喏。”
寡人有些气恼。
方才在慧寿宫中,魏氏让人上的茶不是别的,正是阳羡茶。有道是,天子未尝阳羡茶,百草不敢先开花。奉章宫尚且还没有供上,魏氏才上位不足三日,却已经喝上了。
负责贡茶的官员显然是占队魏党的。那么,魏氏让人大大方方端上阳羡茶时,究竟知不知道奉章宫还没有。若她知道,如此明显的下马威,如何叫寡人的脸色能够好看。
好个魏氏,寡人此行不曾给她添堵,她倒好,生怕寡人日子过得太顺畅。当日仇当日报,出了慧寿宫,寡人已计上心头,万万容不得魏氏撒野。
此后数日,寡人与魏氏相安无事。舞阳那丫头安分了许多,乖乖在月桂宫“养病”。再有便是听闻李淦新婚当日,被新娘子暴揍一顿,当着祖宗牌位的面儿发誓此生不纳妾、不另娶,着实窝囊丢脸到了家。
李家上下经这一闹,怕是憋着口闷气,而这口气,正是硬牵红线充月老的丞相灌的。
看着他们斗气,只觉时间飞快,一晃眼便已到了谷雨的生辰。
生辰礼早就乖乖交出去了,寡人这日便单是早早退了朝,命逐云将膳食安排得丰盛一些,点名要了谷雨喜欢的翡翠汤煲。
谷雨今日自然也是精心打扮过的。一身藕色曲裾,配翡翠花簪,紫玉耳珰,腰封外搭一条极雅致的玉带。
如此貌美绝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