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距离章绣锦的大婚不过半月,章家却根本不需要多少准备的东西。在漫长的守孝期间,章夫人早已准备停当。但是纵然如此,章夫人这些日子依旧抓着章绣锦絮絮叨叨地说着婚后应该注意的事。
只是开口想说起孝敬公婆,却想起韩王殿下已经无父无母,又说要与妯娌和睦相处,却又想起如今京中章绣锦的妯娌一个都没有,陛下还没到大婚的年纪呢。最后章夫人犹豫许久,含糊不清地说起妻妾相处之道,结果却被章绣锦笑着阻止了:“他曾答应我,此生只有我一人,不会有旁的女人。”
章夫人睁大了眼:“什么?殿下怎么会这样说起?”章绣锦含笑点头,将当日容铉所说重复一遍,道:“我记得我曾告诉过娘。”
章夫人心乱如麻地摆摆手:“当日你说我不过以为是小女儿情话,当不得真,如今你却对我说是当真的,我自然……”停了一停,章夫人道:“虽说他当日这样说了,日后发生什么事却也不好说。你还是略微听一听,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也……”
“娘,”章绣锦撒娇地卧到她怀中,柔声道:“若是当真出了事,我自然会来向娘亲请教的。可如今尚未发生,娘就让我抱着这样的可能的时辰多一些时候好吗?”
章夫人的手颤抖了一下,轻声一叹,摸了摸她:“好,既然你不愿意听,日后再说就是了。左右你也不是那种愚笨的,不用我多教也能过得好。”
章绣锦抱着章夫人,轻声道:“娘,别担心,我会尽我所能延迟这个时间的到来。就算真的到来了,我也不会让自己的日子变得难过的。”
章夫人微微地一笑,抱住了她:“我刚刚生你和你哥的时候,你哥看起来倒还好,你却只有那么小小一点儿。那时候大夫说你在娘胎里就发育不足,天生会略有体弱。后来慢慢地养着,居然也好了。如今你也要成婚了,想来那时候的事真是恍若隔世。”
母女二人亲亲密密地说了一会儿话,章绣锦方才告辞,心底却轻叹,很久不曾想起自己上辈子的儿女,这个时侯他们的身影却再度浮现在眼前。
做母亲的心情,大抵都是相同的吧。不管怎么样,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女吃了苦遭了罪。
否则那时候就凭章家的能力,自己再嫁也是可以的,又何必在何家死守。
可自己终究是守在何家过了一辈子,做到了许多人都没能做到的事。那样的一辈子,自己从来没有后悔过。这辈子,她也想不后悔地过一生。
仿佛只是一眨眼,大婚的时候就到了。
皇室让宗正过来主持了婚礼,皇帝陛下甚至作为客人出席,给足了韩王面子。
韩王容铉当日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断过,过来接媳妇的时候也是格外顺畅流利地连闯三关,到了章绣锦闺房前叩门。
章绣锦看着镜中自己笑吟吟的脸,觉得自己今天也是很开心的。
然后,大红的盖头落下来,遮住了视线。
晃晃悠悠地从章家到了韩王府,听着声音行礼完毕,随后被送入洞房中,身边的嘈杂声才终于慢慢地平息了下来。章绣锦坐在那里听着身侧丫鬟走动的声音,前院远远地传来宴客的喧闹声。
她坐在那里,等到容铉过来掀起了盖头,抬眼看去,少年的脸颊满是笑意,得意洋洋。
“心满意足了吗?”章绣锦在容铉过来将酒杯递给自己的时候,忽然压低了声音问,“以后可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容铉同样轻声而飞快地回答:“自然是不会后悔的。”
若是后悔,怎么会在死后在她身侧守候那么多年,若是后悔,怎么会费尽心机让她堂堂正正地嫁给自己。
容铉觉得,自己倒是对章绣锦的前一个问题深有感触——当真是,心满意足。
两人同饮过酒,吃过了点心,洞房中的人四散而去。章绣锦站起身来:“我去卸了这身装束,清洗清洗再过来。”
容铉目送她的背影,看着她走到旁边的房间去梳洗,自己呆呆地在那里站了一会儿。
随后暗笑自己太傻,这种时候,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发呆,明明应该过去在她身边,纵然是一时半会不能吃到嘴,也该收点利息才是。
于是,章绣锦洗浴的时候,容铉就闯了进来。
章绣锦第二次成婚的新婚之夜,赫然是从浴池里开始的。
第二日一早,章绣锦刚刚醒来,就感觉到身侧有人轻轻的呼吸,身体被人紧紧地抱着,手指与人十指交叉,自己整个人都是蜷缩在另一个人怀中的。
她睁开眼,看到容铉早已醒来,正凝视着自己。
“怎么?”她哑着嗓子问,容铉捏着她的手,声音带上几分虚无:“总感觉不似真的,仿佛还在做梦一样。”
“我居然能重活一回,你居然能真的做了我的妻子。”他凝视章绣锦,更紧地拥抱她,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当中:“我真怕,某天醒来,却发现自己是在做梦,自己还是飘荡着的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章绣锦好奇起来,“你居然还做过孤魂野鬼?”
容铉一愣,随后回过神来,不肯多说什么,转移了话题道:“时辰已经不早了,你可要起床?不过倒是不必着急,左右没有公婆可要拜见,宗祠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开。”
章绣锦懒洋洋地躺在他怀中,问什么时辰了。
容铉一笑,轻声道:“已近午时。”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