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是夜
薛四奶奶将一颗颗通透圆润的白色玉石棋子慢慢收入手心里，李小茶本该接下这收拾棋子的工作，可看到薛四奶奶一副捏着棋子的思绪模样，不由让李小茶想起父亲曾说过，他不会下棋却喜欢听棋子的声音，特别是喜欢听棋子落入棋盒时那珠落玉盘般的声音。
起初李小茶还不能理解自己家里那瓷石般的棋子落入棋盒里能有多好听，可如今用了薛四奶奶的棋具，才渐渐有些体会，这些玉石做的棋子敲在棋盘上的声音都十分的好听，有时她下棋到不是真好了这黑石棋局，只是单纯的想听那清脆的声音而已。
李小茶走神的那么一会儿里，薛四奶奶已将一盘棋子清了干净，她似是没发现李小茶的走神，将一颗白子轻轻扣在棋盘天元处，悠然问道，“小茶，你们四小姐这五子棋是自己想出来的，还是跟谁学的？”
李小茶猛然听到这问题，不由地一愣。她心知这五子棋是未来的产物，这事情要说下来，必然漏洞百出，以薛四奶奶的聪明，定然也会猜测薛四小姐的身份。到时问到尾处，李小茶是出卖薛四小姐呢，还是出卖薛四小姐呢？她不由的有些犹豫。
薛四奶奶却没咄咄逼人地问下去，她莞尔一笑，自问自答般说道，“想来，以你们那个四小姐的聪明，定然是想不出所谓的五子棋。可她深居闺中，却又是在哪儿学的这套棋法的呢？总不是遇上什么高人了吧。”
李小茶看了眼薛四奶奶，又低眉看着纵横交错的棋盘，略略有些踌躇，她到是不怕说出薛四小姐的身份，她对薛四奶奶的信任肯定比对薛四小姐多几分。只是这事有些奇怪，真要说出只总觉得更古怪。像是薛四奶奶正经问她事，她却要说一个很离谱的鬼故事一般。
薛四奶奶见她表情略有纠结，也就不在逼问了，只是温和地提醒道。“你们那位小姐路数古怪，你行事时要多注意些。但求不被她拖累就好。”
“嗯。”李小茶应了一声，心想着不如把事说透了，她提声说道，“其实……”
薛四奶奶却在这时打了个哈欠，轻轻摆了摆手说道，“这也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你正是长个儿的年纪，可别到时睡不足长不起个儿。”她说着，轻轻揉了揉李小茶的额头。
李小茶体质偏弱。起先病的那一年又恰逢家道衰落。她病好后也没好好养着。到生长得有些像豆芽菜般的可怜模样。也正是这一副小可怜的模样，闹得个个见到她，都忍不住喂些东西给她吃。如今到薛府一段日子了，虽说期间有些波折。但好在周围的人都宠着她，有事没事的喂她吃的。到叫她生得比原来水嫩了些，颜色也好了许多。
可她之前的模样已经在周围人心中留下了底子，是以像薛四奶奶这样母爱泛滥的人，总是觉得她是个没吃饱的可怜小娃。以后势必永远是一副豆芽菜般的模样。
李小茶将收好的棋盘放到柜子上，只是那柜子高了些。她随手搬了个凳子垫着脚放了上去，这才说道，“我有长高的。”
薛四奶奶摇头笑道，“真没看出来。你几时不随随便便地就要垫个凳子，我才觉得到你长高了。”
李小茶被说得无语，这时辰也确实不早了。只是将将玩那五子棋引了些精神气，一时的还不困。薛四奶奶看她模样，指了指一旁一只天蓝色的羊脂釉瓷壶。威胁般与她说道，“你不困就把里面的东西喝了，不喝不许走。”
那只瓷壶里装的是半壶甘蔗汁，最近梨花不知是起了什么兴致，见天的买几根甘蔗回来。薛四奶奶多喝几碗事小，凤小虎却是劈甘蔗劈得连偷懒晒太阳的功夫也没有。连玉姐也笑凤小虎是越发的勤奋了。玉姐心直口快的看不出什么，到是薛四奶奶隐隐瞧出些什么，只是她心里比较向着将玉姐和凤小虎凑成一对，对这事也就淡了，只是不理不问的，更不去说破。
李小茶看到一壶甜甜的甘蔗汁，到也没不怎么介意，自己拿了一只碗，慢慢喝着。薛四奶奶见她这般不抵抗的，更是变本加利起来。还不等她一碗喝完，就亲手给她添满了。脸上笑得满面春风的，她语气温柔地说道，“多喝一些，你那肺也不见得养得多好。嗯，下会梨花再听你话买回一堆来，你先自己先吃一半。”
李小茶终知道怎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好在她年纪小，碰了新鲜的东西到还有些兴趣。啃甘蔗嘴里容易起些水泡，她平时就不爱吃这个，可榨成汁到是可以勉强接受的。可这一勉强，就被薛四奶奶变本加厉地勉强了整整半壶。等她出来时，一肚子的水都能晃荡出声响来。
薛四奶奶叫了落梅送她回去，李小茶却说要自己回去。薛四奶奶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不妨事，若是小五子在外面，就要落梅折回来。”
李小茶面无表情地瘪了瘪嘴，却不想一出门，还真看到薛小五爷等在门边。落梅噗嗤一笑，将手里的灯笼塞给李小茶，折身回去了。薛小五爷站在暗处也不走过来，只是打了个哈欠说道，“把灯笼放在门边吧，不用那东西。你回回打个灯笼回去，又要麻烦的送回来。”
李小茶心想也是，来来回回的往薛四奶奶这儿跑，也太过张扬了。她吹灭了灯笼放在门口，转身过来时，薛小五爷已经站在她跟前，李小茶浅浅打了个哈欠，眨巴着朦朦睡眼说道，“好像不早了。”
“你到知道，我都等得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