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本宫,怎的不见礼。”华服少女冷冷地说道。
裴怜倒是想知道她是哪宫的,可是压根就不认识。她看了钱香香一眼,这仗势,显然是来看她出丑的。可惜连累了金小元和慕鱼。照着宫中的礼仪,裴怜盈盈一拜,“裴怜初到长安,不识贵人,敢问阁下何人?”
一干贵女捂嘴轻笑,旁边一人呵斥,“竟连岐阳公主也不识,香香,你去哪里找到的朋友?”
钱香香低声道,“她是慕家夫人。”
什么?这就是慕家夫人?百花宴上明明见过,简直判若两人,真的假的?可惜了慕家主,一表人才,竟然娶了这么个夫人。座下议论纷纷,裴怜想反驳,也不知从何下手。她看清楚,这场子就是为了砸她的,继续待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她作礼道,“既然互不相识、话不投机,还是不要扫了诸位雅兴,裴怜告辞。”
“慢着……”岐阳公主萧媛止道,“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无理的人,慕家就是这么教人的?你对本公主不敬,理当受罚,长长记性。这壶酒你干下去,就算两清了。否则,难不准我上父皇那参上你一本。到时候,就算慕家主再神通广大,也保你不住。
裴怜转过身看她。她不介意被谁参,只是介意自己连累了慕家。慕浔是极有家教的,一静一动都毫无纰漏,若是被她坏了名声,她不愿、不甘也不忍。她无礼地直视萧媛,一双杏眸带有厉色,“裴怜非饱读圣贤,不知公主口中的“礼”何谓有、何谓无。然而,人之于世,皆有常情。别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人,便是常理。这一宴,公主为主、我为宾。进门至今也有一炷香时间,公主未以待客之道待我,我亦无道可回,如果这便是公主口中的“无礼”,裴怜无话可说。这酒我喝了,不是怕你告什么状,而是愿山高水长,你我永不相见。”
裴怜拎起酒壶,大有一丝决绝之意。慕鱼这下精神了,这位主子要真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她还要不要活了?她上前劝道,“夫人,您别冲动……”话没说完,已经被裴怜拨到一边。慕鱼又瞪了在一旁杵着的金小元,“你倒是劝劝她呀。”
金小元在江湖门派长大,江湖规矩懂的,城里的规矩却不太懂。裴怜这番话,她深以为然,又为裴怜的豪气所折服。她无所谓地说,“不就是喝酒罗,大不了我把她扛回去。”
慕鱼瞧着这两个没心眼的家伙,愣是有急火没处撒。那头裴怜已经咕噜噜地把酒灌下肚,喉咙火辣辣地烧。此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酒究竟有什么好喝的。
裴怜一番话说着义正言辞,一番举动又豪气万丈,堂下都愣住了,有人小声对钱香香说,“你不是说她没读过什么书吗?怎么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钱香香蹙眉不明所以。
裴怜把半斤白酒一饮而尽,热气由肚子里往上冒,胆子也肥了两圈。随手把酒壶一扔,不管不顾地惊了一干柔弱女子,大手一挥,带着金小元和慕鱼转身走了。萧媛脸色铁青,她出身尊贵,母亲是贵妃,兄长是太子,少有人对她说教,何况还是个平民。好一个山高水长,永不相见。她在心里默默埋恨,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走了几步,酒气算是翻倒上来了,不禁打了个踉跄。慕鱼和金小元赶紧上前相扶。裴怜直觉肚子又撑又辣,难受得紧,一口气翻滚上来,吐了一口酒。
“这位夫人喝多了?”有个小厮在楼梯口问道。
“是有些。”慕鱼边给她擦着嘴边应道。
“隔壁有个雅间,这会没人,夫人先进去歇歇。店里常备醒酒汤,我先去打上一碗,等夫人消停了再走?”
慕鱼寻思着这副样子穿过厅堂确实难看,不如传信家中着家主来接更为稳妥,便应了。
金小元打量了那小厮,嘟囔一句,“城里头的店小二也特热情。”
慕鱼没工夫应付她的闲言闲语,弯着身子把裴怜背起来,进了雅间。
裴怜对自己的酒量不自知,虽然不到逢喝必罪的程度,但绝喝不过三杯。这会酒劲上来,已经不省人事了。可脑子不清醒,反应却很诚实,侧过头对着旁边一阵狂吐。慕鱼赶紧把她顺着气,免得她呛住。
小厮端了醒酒汤过来,慕鱼看见满地狼藉,尴尬地对他笑笑,“待会还劳烦清理一下。”
“无碍,应该的。”小厮回道。
一口一口地咽下醒酒汤,裴怜终于消停了。慕鱼给她擦擦汗,也给自己擦擦汗,对金小元说,“我去门口找护卫,你在这儿看着夫人。”
金小元点点头,也不嫌弃味道难闻,端坐在裴怜身边。
裴怜出门前记住了慕浔的话,找张显要个那个叫秦玉的瘦脸同行。裴怜第一次得知他的姓名,打趣他的名字秀气。秦玉就在百花楼对面的茶馆里坐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百花楼。远远地看见慕鱼跑过来,他紧张地迎上去,“怎么了?别是出什么事了。”
“是出了点事。”
秦玉闻声,立刻丧了脸,“咋了?”
“夫人喝醉了。在雅间里躺着呢,你传个信给家主,让他有了空闲过来接。我想,他也不愿意让外人看见夫人这个样子。”
原来是这回事。秦玉嘘了一口气,“怎么才进去一会就醉了呢?”
慕鱼叹了一口气,“遇上人挑事,夫人着了道,自己把一壶白酒喝了。”
听到“挑事”二字,秦玉原本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他问道,“方不方便让我去见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