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哲关闭两年的设计室再一次打开,看着一楼造型各异的石膏模特,她暗自庆幸,幸亏当年没把这些道具当作垃圾处理掉,兜兜转转,她还得重操旧业,靠它们吃饭。
拖着行李箱直上二楼,两道窄窄的轮子印留在身后灰尘久置的地面上。二楼是她的私人空间,打开门,里面是开放型的一目了然。除了卫浴处用三面屏风隔断外,其余就再没有阻碍视线的摆设。
同样地,雪白的布罩蒙了一层厚厚灰尘,麦哲苦笑,原以为自己结婚生娃奔小康去了,却还得回归单身贵族。哦,打住,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多想,好好规划一下眼前更重要。
推开窗户,脱了外套扔到服装架上,扯掉沙发和床上的罩子,袖子一卷,先拿湿抹布擦,再用拖布拖,换了四盆水后,邹甜来了。
“我说你胆够大的,楼下门都不锁,万一不法分子进来怎么办?”
麦哲像个清扫员一样,脑袋上包着头巾,戴着口罩,叉腰迷茫了一会,说:“我忘了。”
邹甜盯了她半晌,迟疑着问:“你就这么出来了,那他……”
麦哲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睡觉呢,我没叫他。”
邹甜皱皱脸,想说什么,又觉得没意义,索性也脱了大衣帮忙干活,朋友就是这回事么,不问来去,你决定做什么,我帮你就是。
两个人效率确实比一个人快,上下两层楼,她们用三个多小时收拾了大概,起码住人没问题。
中途麦哲的手机上,同一个号码锲而不舍的响了十数次,最后以她关机告终。邹甜看了她一眼,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重新开张的话,助手还能找回来吗?”
麦哲想了想,不太肯定:“要不我重新招聘吧,改天请董老师喝茶,看他那有没有学生,拐回来做廉价劳动力。”
邹甜简直不能更鄙视她,翻着白眼说:“你还是脱单去祸害别人吧,万恶的资本家。”
麦哲深以为然,从今天开始,她只为自己活,也该轮到她去祸害别人了。其实她并不为工作发愁,根基打的好,有老师和朋友帮忙,招兵买马重整旗鼓也只是时间问题。
秋天的太阳温凉适度,室内总算洁净光新,麦哲站在窗口深呼吸,对邹甜说:“等我收拾完,请你吃大餐。”
邹甜看她打开两个大行李箱,把衣服拿出来仔细挂到服装架上,把瓶瓶罐罐摆到梳妆台,把一摞薄厚不一的书码到书桌上,咂舌:“你就这么点东西?”
麦哲笑笑,“这些都是我私人的物件,难道你想我把枕头被子也打包带走?”
可是对搬家来说,这也太少了。
邹甜不满:“你们一拍两散,就应该分他一半的家产,如果法院知道他有外遇,说不定能多分你点。”
麦哲吮吮嘴唇,颇为认真的考虑一会,慢吞吞的说:“此言差矣,我俩是一别两宽,不是一拍两散。”
那不是一回事?!
看着邹甜拿模特撒气一通乱擦,她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了下来。既然决意分开,好合好散是对她这么多年明恋暗恋最好的结局,何必闹得乌烟瘴气违背初心呢?他们没有孩子,不用费脑筋在离婚协议书上条列抚养权抚养费,她不要一分家产,几乎可算净身出户,不是矫情,只是觉得没必要,所以协议书上也没有斤斤计较的财产分割。
感情不谈亏欠,付出的多是她愿意,得到的少是她活该,如今她心态难得平和,只想干脆利落的了结这段缘,还双方清静,开始新生活。
“邹甜,我想去江南看看你说的乌篷船。”
邹甜正擦拭的手停下,回头说:“好哇,你等我两天,咱俩一起去。”
麦哲一笑摇头,“不了,我去散心,消除负面情绪,不想影响你。再说我车票都买好了,才不等你。”顿了顿,她眼神忽而变得微妙,语气飘忽忽的说:“啊,你好猥琐。”
邹甜莫名其妙,横了她一眼扭头,顿时张大嘴,她刚才专注听麦哲讲话,拿着抹布的手好死不死正按在模特隆起的胸上。
那人看够了她的笑话,不等她生气就抢了抹布扔开,“走,吃饭去。”
这边两人打打闹闹嘻嘻哈哈,那边谷玉丞的心情乌云盖顶。
让他怎么相信呢?
这半年发生的事太多,麦哲出事前他就想,要报复的话两年也够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她难受他一点都没有得逞的快感,既然这样,何必揪着那些对对错错不放徒增烦恼,更何况,麦哲对他那么好。
无论何时,婚前还是婚后,他从来没否认过麦哲对他的感情,她是真对他好。而这份感情反而成为他最有力的武器,不惜一次次伤害她。人总会有意无意的、肆无忌惮的伤害最亲近的人,因为清楚对方的软肋,知道说什么做什么能让对方感受最大的痛苦,还因为笃定对方的无限包容,不离不弃。
所以,他怎么能相信,麦哲要跟他离婚呢?
他不想折腾了,想和她好好过日子,直到麦哲出事,这种想法愈发强烈。如果对方视他重于自己的生命,在这份沉甸甸的爱面前,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过错呢。
况且,这所谓的过错,居然是一个误会。
那一瞬间,他看着病床上麦哲苍白消瘦的脸,只觉得自己就算立刻死了,也难辞其咎。
他都做了什么,不分青红皂白把“下作”的帽子扣到她头上,无数次的说她“贱”,纵容别人欺负她……可就算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