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色灰暗暗的仿佛就要压下来一般,枯黄的树叶伴着寒风打着旋儿自墙边儿滑落,寂静的氛围里徒然间,急促的脚步声自远而近,匆匆而来,只见一灰布粗衣的女子,手中提着一个木制食盒,缩着肩膀,脚下生风的推开大门,反手关上之后,转过身紧了紧本就单薄的衣裳,朝着手心哈了声气儿,搓了搓手掌,待手指不再那般僵硬,便有提上食盒,快步往西面儿偏屋里走去。
推开门,因着年代久远略显陈旧的门缝里,吱呀吱呀的声响随着女子的动作响起,那种兹兹刺着耳膜的声响,愈发衬的此处寂寥灰败。
女子却是小心的跨进门槛儿,一脸笑意的提着食盒,看向屋子正中间跪坐在蒲团上,手持佛珠,眼睛抬起望着前方观音供案的素衣女子,一边儿颠着步子往里走,一边喜声道:
“主子,适才小侯爷来过,专门给您送了一盒子吃食。奴婢看了,可都是您爱吃的,现下还热乎着,您趁热吃点儿吧!”
说着,便忙不迭的将往日里常用的小几搬过来,打开食盒,一样样小心翼翼的往外拿,不一会儿的功夫桌子上便摆的满满扑扑的,待她将筷子摆放整齐,笑脸融融的抬头往女子那里看去,却是刹那间撞上蒲团上女子沉黯不见一丝光亮的眼睛冷冷看过来,里头的满满枯寂冰寒刺得侍婢心中一凸,脸上的笑意徒然一僵,好似被泼了盆冷水一般,神色立时便卑微谨慎起来。
她高兴的过了头,险些忘了她的主子这些年愈发古怪的性子和能将人冻到骨子里的瘆人眼神儿,有多么的叫她心肝儿发颤,恐不能言了。
因着徒然记起这些,侍婢神色越发恭敬,脑袋又往下头低了低,那架势,好似恨不得缩进脖子里,再教她那令人惊恐的主子看不见的好。
满屋一时寂静,随后好似过了很长时间,又仿若短短一瞬,只听一声沉沉的叹息悠悠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缓缓传来:
“他呢?还是不愿来看我一眼么?”
侍婢顿时心下一个激灵,忍着后背直冒的冷汗,小心的回道:
“主子,小侯爷他,如今领了要职,忙碌非常,听小侯爷身边儿的小厮说,小侯爷总是见天儿天不亮就出门,等天都黑透了都还回不了家,有时白日里,连顿热乎饭都忙得顾不上吃,今儿来看您,还是特意拨空,绕了马车,循着衙门办公空暇时候,赶着给您送了热食来的。”
说着,侍婢悄悄瞥了眼主子的脸色,只一眼又飞快底下头来,想着主子面无表情空洞的模样儿,她更是斟酌道:
“小侯爷瞧着一身的风尘儿,脚上的鞋子灰扑扑的,脸上泛着霜色,尤其眼下乌青靑的黑一片,显是极疲惫的。小侯爷细细问了奴婢您衣食可好,身子康健,末了连口茶水都没顾上喝,便又急匆匆的走了。奴婢瞧着,小侯爷应是公务缠身,才没的机会来看主子,可小侯爷心里必定记挂着主子,嗯……”
一个不妨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侍婢心里一顿,便急忙顿住话头,也不敢瞧主子的脸色,只闷着头不声不语,只把自己当木头。
然而,那跪坐蒲团上的女子此时却是将挺得笔直的背脊稍稍弯下来,身子一松坐在脚背上,缓缓的转过头,平静无波的视线从小几上已经没了热烟的菜上略过,倏地轻轻的一笑,视线移到低头恭谨的婢女那乌鸦鸦的发上,好似漫不经心道:
“张口小侯爷,闭口小侯爷,你若是有了别的想头,便凭自个儿本事去,我这儿虽是落魄,却也容不得那起子贱人踩着我往上爬。”
话中的寒气直直的射向被惊吓的浑身直颤的侍婢,只见她连连磕着头,一脸的惊惶:
“主子,奴婢万万不敢生出二心,主子是您的奴才,自然要伺候您一辈子的,主子,奴婢冤枉啊!奴婢冤枉!冤枉啊!”
那依旧面无表情的女子,只看着眼前侍婢将额头磕的一片通红,甚至显出丝丝血色来,过了一会儿,好似看够了侍婢惊惶不安的可怜样儿,这才慢悠悠的止道:
“好了,没有就没有罢,我晓得了,别喊叫了,吵得我耳朵疼。”
“是,是——”侍婢立时闭上嘴巴,拿着袖子一捋脸上的泪痕,憋着喉咙里的哭气儿,只把脸闷得通红,却是再不敢发出声响。
她委实怕了这喜怒无常的主子!
而那女子,此间时刻已是拿起筷子,垂眸看着桌上精致菜肴,漫不经心的一丝丝挑着,眯着眼睛毫无情绪的看着眼前红白相间的如玉细丝,徒然嗤笑一声,甩手将筷子一扔,不屑的垂着眼角:
“如今,我竟是要靠着自己亲弟的善心施舍,才能吃的这般好物,怎的?这都多少年了,爹娘竟还是不愿接我回家么?”
这话可不是侍婢敢接的,她只能将身子伏的更低,忍着发颤的身子,死死扣着掌心,深深的陷进肉里,忍着心中惧怕。
女子也无须旁人回应,她只忍不得满心怒气,将手中佛珠串子扭成麻花一般,脑海中满满都是对家中人对她薄待忽视的怨愤。
她都记不清在这枯静清苦的家庙中待了多少日子,心下只记得自爹爹狠心弃她那日起,华服不再,珍宝不再,每日里更是只得青菜豆腐这般寡淡素菜熬着,连点儿荤腥都见不着。
她哭过,闹过,怒声叱骂过,那些一脸刻薄相的老女人们,却是只冷冷的看着她,由着他掀翻了桌子,碗碟菜食碎的满地都是,只在她精疲力尽的骂完后,将她拖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