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今晚似乎特别贪杯啊......”
徐如烟回过神来,见高珩手中正端着两个酒杯,眼中的狐疑之色疾闪而过,但很快就恢复了风情万种的柔美之态。
虽然捕捉到了徐如烟眼眸中那稍纵即逝的诧异,但高珩并没有因此而显现出丝毫的慌乱,而是眸光黯然地轻叹了一口气。
“你一定不知道,我虽然已经有两房妻室,可在洞房花烛夜时,金枝也好,南楚公主也罢,我们却从未行过交杯之礼。”
高珩此刻的黯然并非假装,而是发自内心的。
程金枝正是在他和元熹公主成婚那夜失踪的。
那一夜,他找人备好了成亲用的合欢酒,狠心拒绝了元熹公主的竭力挽留,一心去找独守空房的程金枝。
却不曾想到,那个星辰点地的明月夜,竟是程金枝噩梦的开始。
“怎,怎么会……”
徐如烟闻言目光一滞,表面上虽然略显惊讶,心里却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喜悦之情。
“金枝是她不愿意,而南楚公主,是我不愿意。”
高珩见状便继续煽风点火般地加了一句,听得徐如烟眸色一深,视线落在高珩手中的酒杯上,连整个身体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
“那殿下现在的意思是......”
“你不愿意吗?”
高珩剑眉微挑,将那杯掺有mí_yào的酒递给徐如烟,心中也不免感到了几分紧张。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尤其是今晚看到你的时候,我终于蓦然发现,如此善解人意的你,才是我想要找的女人。也同样是这世上,最爱我的女人,对吗?”
听着高珩这番令人心驰神往的深情之言,徐如烟默然不语地凝目注视着他,没有应声,却渐渐地红了眼眶。
可从她细长迷人的凤目中,除了感动与惊喜之外,却还捕捉了一丝难以琢磨的古怪神采。
沉吟良久之后,只见徐如烟用力地点了点头,像是在经历着某个郑重的仪式一般,颤抖手接过高珩递来的那杯酒,胸口气息起伏,整个人都很是激动。
“古人都说,这象征幸福美满的合欢酒,是夫妻在新婚之夜才能喝的,而我和殿下只是萍水相逢......”
“我答应你,只要你愿意等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名分。”
高珩在心里重重地沉下一口气,还未等徐如烟说完,便打断了她的顾虑,无比认真地道出了这个誓言。
这个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誓言。
话音刚落,终是有些不忍直视徐如烟那充满希冀和欢欣的明眸。
“真的?”
“嗯。”
高珩目光坚定地微微颔首,侧过头来双眸微闭,最后只能把心一狠,将错就错。
在四目相对,双手互相交缠的浓情之下,两股温热的气息交汇在一起,静看之下,确实郎才女貌,情投意合。
高珩稳定心神,不断在心里劝慰自己把眼前的徐如烟当成程金枝,随即收紧瞳孔,将杯中酒水的一饮而尽。
而徐如烟握紧手中的酒杯,视线落在杯中清冽微漾的酒水中,眼中溢满了一种悲喜交加的踌躇之色,像是在顾虑些什么。
但当目光瞥见高珩那双摄人心魄的深眸,终是咬紧牙关,故作平和地将酒杯送入了口中。
然而就在她闭上双眸将杯中的酒水饮尽之时,眼角却悄无声息地流下了两行清泪。
看着徐如烟在自己面前喝下这杯酒,高珩不由微耸肩膀,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可望着她花容之上那两行惹人怜惜的泪水,心中终是感到几分不忍,抬起手来温柔地替她轻轻拭去。
“怎么哭了?”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如烟是高兴啊,真的很高兴。”
徐如烟一面说着一面挤出一个深切的笑容,抬手用衣袖将眼角泪痕拭干。
可在高珩看来,这抹看似甜腻幸福的笑容中,却分明夹杂着几分苦涩。
“这是前朝的制琴大师赵合仿造“九霄环佩”所制做的一把传世古琴。此琴以梧桐作面,梓木为底,通体浇以金缕紫漆,历时数道工序才制成这一把。除了我们漱玉阁鼎鼎大名的流芳先生得以淋漓尽致地发挥以外,一般人都无法尽其精髓。”
回过身来,徐如烟收敛神色,容色寂寂地抬手抚过这把漆色浑厚的古琴,眉宇间满是向往之意。
语毕便急切地拉过高珩,与他一同并肩在琴台前坐了下来。
“红满枝,绿满枝,宿雨恹恹睡起迟,闲庭花影移。忆归期,数归期,梦见虽多相见稀,相逢知几时……”
徐如烟语意悠扬,低浅吟唱着曲词,侧目深深凝望了高珩一眼,随即抬起纤纤玉手覆上了琴弦。
面对徐如烟的注视,高珩略微一怔,也同样抬手拨弦,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却愈发强烈,让他不自觉地聚拢了眉峰。
默然无言间,曲乐声起,清扬空灵,仿佛和云伴月般难分难舍,可细细听来,却又满含相思相望不相亲的别离之苦。
由于二人都算是精通音律之人,加之徐如烟心之所向,虽是第一次合奏,却丝毫听不出有任何突兀之处,只觉浑然天成。
可落入早已将此曲烂熟于心的徐如烟耳中,却还是听出了一丝格格不入的杂音。
她很清楚,这丝杂音并非因为琴技,而是在于人心。
“殿下,世人常说的琴瑟和鸣,应该就是我们这样了吧?”
只是当着高珩的面,徐如烟依旧笑意浓重,眼眸如星,低头看着手中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