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最爱惜的就是名声,王恕就是一个典型.
锦衣卫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个即便你清廉如水,也能把你弄得浊如泥浆的地方。一个活人进去,活死人出来的地方。
当然,王恕也清楚张儒不可能会让成为后者,可进昭狱,就等同于在自己身上泼污水,这样的事,打死他的不肯做。
李东阳没有发怒,皱眉看着张儒:“这是什么意思?”
张儒拉着王恕的衣袖,谄笑道:“嘿嘿,老大人别发火,别发火!我的想法是,利用您二位的名声,到时候朝中文武百官定会攻讦于我。待时机成熟,刘吉背后的人就会觉得有机可趁。
到了那个时候,他也会发动他的人对我攻讦。
只要二位大人把你们自己的人找出来,其他的人,就全部交给晚辈去处理。说不定到时候群虫无首,那幕后之人会按捺不住寂寞,跳出来好好玩一玩。”
王恕余怒未消,气冲冲道:“你想玩可以找别人,何必要老夫赔上一世清名。”
张儒笑道:“老大人先别生气,晚辈自然不会让您做自毁声誉的事。您放心,只要到时候抓住了人,晚辈自然有办法说服陛下恢复老大人清白。这样一来,只怕不仅不会让老大人蒙羞,反而还会让老大人在朝中和民间声望更高。”
王恕还是气呼呼的:“听你这意思,要是没有抓住刘吉背后的人,你还得让我背这黑锅了?”
张儒嘿嘿笑道:“这您放心,绝对不会。”
王恕怒气稍平,狐疑道:“我说你小子怎的就跟我杠上了呢?朝中不少人是正直的官员,声望高的更是不在少数。刘健谢迁都有不少门生,你偏偏选上我,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张儒似笑非笑的道:“那可不是这样,您老在我心中那是高如泰山般的存在,晚辈这小胳膊小腿的,哪敢欺负您老。只不过王周是我兄弟,您是长辈,这份好处,总不能给外人不是。”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以前邱老夫子会说此子狡猾如狐。一个简单的小事,他都能想得如此周全,此子若是登阁,我和其他几个,怕是连立足之地都没了。”李东阳感慨道。
之所以在坚定了要除掉张儒的决心之后,又被皇帝说动,跟那次和邱濬之间的谈话多少有些关联。
邱濬说张儒狡猾如狐,心思缜密,行事果决,说他是这个时间难得的人才。
李东阳不愿意相信,这世间惊才艳艳之辈这么多,为何邱濬单单对张儒青眼相加?他当时对邱濬的说法是不以为意的,他觉得老夫子有些夸张了。
后来回到家中之后一想,才发现这么些年,貌似邱老夫子除了对一个年轻的杨廷和表示赞赏之外,还从来没有如此夸赞一个人。
他不由在心里加重了张儒的分量,毕竟一个能让步轻易对人赞许的老夫子赞赏有加的年轻人总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
而后,他开始慢慢了解张儒的为人,在了解的过程中他发现,这个年轻人似乎文官武将都相处得不错。文人中几位内阁成员虽然不至于对他赞赏有加,却也对他无恶感,特别是天下官员之首的吏部尚书王恕,更是直接在身上贴了张文轩这个标签。武将之中不少勋贵和他交好,少有人对他有意见的。
后者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历朝历代,除了一些为国尽忠而死,留下赫赫威名的武将之外,其他人根本无法青史留名。而张儒却能够做到让那些普通的士卒在战死沙场之后扬名立万,而且还私人出资,安顿好了所有将士的家人。
这每年的开支就不是一笔小数目,偏生张儒能够做到,武将们对他京中,那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文官之中除了王恕的亲近情有可原之外,其他人的亲近,让李东阳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张儒被发落到福州那样的地方,他准备联合朝中蠢蠢欲动的刘吉一党直接一棍子把张儒打死的时候。
那个天下共主,那个他曾经的学生,那个看上去温和平稳的学生,竟然深夜将他召进了深宫。
一番促膝长谈之后,李东阳陷入了沉思之中。
脑海中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已故的邱老夫子对张儒的评价,他说张儒将来必定会让大明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还说这样的年轻人,百年难得一遇。
如果说皇帝只是站在私人立场考虑问题,那邱濬的话,就足以引起李东阳沉思了。
一番权衡之后,李东阳选择静观其变,也不对张儒动手,就是任由事态慢慢发展。他不掺和刘吉一党,更不态度鲜明的站在张儒一边。
在朱佑樘暧昧的态度下,事情如愿以偿的发展到了一定的高度,很多人开始加入讨伐张儒的阵营。李东阳一直都是不动声色,不管跳出来多少人,他都能够做到稳坐钓鱼台。
数年时间一晃而过,期间他也试探过朱佑樘的意思,不过每次都是跟自己的学生闹个不欢而散。
直到在福州蛰伏数年时间的张儒突然冲动的为了两个年轻人带领三千精兵进京,直到他在朱佑樘昏厥的时候第一时间站在了金銮殿的最高处,直到他一举将数百官员投入锦衣卫昭狱,李东阳才真正对这个年轻人有了了解。
心思缜密,狡猾如狐,重情重义,偶尔冲动盲目。
也不知道是张儒的运气好还是天命如此,张儒不仅活着,而且还活得很好。
听了李东阳的称赞,张儒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阁老真是抬举晚辈了,其实这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