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以往,桂二爷这一么喝,莫不一鸟入林,百雀禁声。
可现在,众董事没听他的,而是围着二爷,嚎啕的继续嚎啕,吵闹的继续吵闹:“二爷哩,听29军的兄弟说,这次小鬼子是下了死心的要进城,宛平怕再劫难逃哩。”
“桂二爷,你还坐起干咋的?把团丁拉上城头呀,抵挡一阵算一阵。平时咱们出钱养你,就是安防保发民呀,快拉队哩。”
“安老哩,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走了,家眷和骡子都淮备好了,只管上路哩。”
望着焦虑惊慌的众董事,桂二爷一时也没了主意。
吱溜!
哒哒哒!
轰轰!
隆隆!
几颗炮弹落在了“聚义堂”边,站岗的团丁当场被炸死了二个,剩下的吓得妈呀一声惨叫,抱头溜之大吉。
桂三跑了进来:“大哥,小鬼子的炮弹落进来了,快拿主意。”
咣当!咣当!咣当!三颗迫击炮弹又掉在了院落,轰轰隆隆,“聚义堂”被掀去了一半,刚才还在争吵不休的董事们,嗷的下作鸟兽散,只剩下几个被弹片削去脑袋瓜子或胳膊的董事或团丁,在血泊中垂死挣扎。
幸好站在堂后尾的桂二爷一行还未受伤,但饶是如此,桂丫头扶着三姨太和一行女眷们,也早吓得花枝乱颤,哭哭啼啼,抖成了一团。
咣当!咣当!咣当!小鬼子的炮弹像长了眼睛,又一一落在“聚义堂”及外面的院落,轰轰隆隆,哗啦啦,桂二爷三代居住的深宅大院,转眼间变成了断垣残壁。
一个粗丫头大喊大叫的跑了进来:“二爷,二爷,不好了,老夫人被炸死啦,老夫人被炸死了!哈哈哈!”
桂二爷以为自已听错或出现了幻觉,这粗丫头怎么竟然在狂笑?
他迎上一步,一耳光抽去:“妈拉个巴子,老夫人被炸死了,你笑什么?你疯了?”,没想到那粗丫头倒退二步,一下从竹布衣衫下抽出把长嘴剪子,挥舞着迎面扑来。
“恶霸,你也有今天?日本人打进来了,第一个就要宰了你和你全家。”,三姨太吓得嗷的声又倒在地下,女眷们也轰的炸了营,全乱套了。
桂二爷略一侧身,让过了粗丫头,手指一捺,夺过了她手中的长嘴剪子,一抬脚,踏住了她。
现在桂二爷认出了,这粗丫头原来是那抵债的街坊。
街坊上一个叫着谭海的落魄读书人,因为生计冒险向二爷借了几串铜钱,谁知这利滚利的高利贷,几个月下来,竟成了让他一辈子还不起的天文数字。
谭海绝望之下,上吊自寻了短见,其独身女儿就此抵债被迫进了桂府家门……
“你个放利贷的恶霸,老天有眼啊,老天有眼啊!日本人打进来了,第一个宰了你和你全家。”粗丫头在二爷脚下挣扎着高叫着。
二爷怒从心起,狠狠一脚,将粗丫头踢个翻滚:“光头!”
团副一步跑上来:“在,二爷!”,“把这丫头拿去让众兄弟们尝尝鲜,一会儿后紧急集合,跟本爷上城头打小鬼子去。”
“是!”
团副一挥手,几个团丁yín_dàng的笑着,抬走了粗丫头。
听说当家的要带了团丁上城头与小鬼子拚命去,三姨太和一干女眷疯了般涌上来,扯腿的扯腿,抱腰的抱腰,捺头的捺头,哭天抹泪,吵吵闹闹,横竖不准扔下这一大堆老的少的女人,独自去英雄。
桂二爷被一帮粉裙围住拉住,闹了个头昏眼花,跌跌撞撞,只剩下跺脚喘气的份儿。
那边,桂三紧赶几步,在黑暗中拉住了团副:“光头,我平时都怎样给你讲的?现在该怎么做?”
“我知道,三爷,这粗丫头我直接抬到外面后,放她回家去。唉,不过这兵荒马乱的,她爹妈即死,又哪来的家?”
桂三想想,道:“那,如果她愿意,就让她留下吧,不过,暂时不能让二爷发现。”
“明白了!”
桂三回屋,见二爷终于摔脱女眷们的纠缠,一溜烟向堂后跑去不见了,忙招呼大家聚在一起别走散,都集中在剩下的房间里,静候事态的发展和结果再说。
安顿好女眷,桂三焦虑万分的再朝堂后赶去。
只见刺鼻的硝烟弥漫中,桂二爷正抱着母亲的尸首恸哭:“娘哩,你咋去了哩?小鬼子,我桂二与你不共戴天哩!娘哩,娘哩,我要为你报仇哩。”
桂三也跪在了母亲尸首旁,二兄弟好一阵恸哭。
桂二爷爬起来擦干眼泪,吩咐到:“老三,你把娘找个地方埋了,看好女眷们。我率团丁上城头,与小鬼子拚命去。”
桂三忙拉住他:“二爷,你真是疯癫了,连29军都打得这般艰苦,几十百把个团丁哪是小鬼子的对手?别去送死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呵。”
二爷将他手一摔,怒斥道:“妈拉个巴子,你怕死,我可不怕死。宛平没了,我们也就没了,不就跟死了一样?”
“宛平没了不要紧,只要我们活着,一样可以夺回来。不然都死了,宛平才是真的没啦。”
“不,为了宛平,为了桂家,我们只有一博,我不能没了宛平。”桂二爷决然的跺跺脚:“老子要是死啦,你替我收收尸,那三姨太也就随了你,行了吧?让开!”
一阵风卷过,桂三惊愕得目瞪口呆,大哥是如何得知三姨太喜欢自已的?
喜欢归喜欢,但那只是三姨太的单相思啊,大哥这么一负气,莫不是要怪罪于我?其实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