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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乐的声音优雅、沉稳而富有侵略性,与大多数老奸巨猾的魔术师如出一辙。
“喔——好日子。摸摸这天气,柔滑!太棒了。列位不必紧张,我们带这么多人来只是因为钱太多而已,绝对没有威胁的意思,冲如今的宇宙形势,列位也请保重,不然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赖到我们头上……您看,我们才是弱势群体。”
蕾乐发出刻意的干笑:“列位,今儿我们来这只想……也只能为大家提供必要的帮助,例如免费的食物、衣服、医疗服务、马杀鸡、三温暖……我们不想找不痛快,希望列位别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补充说明一下,我们下一步的工作是把这颗星球炸成渣,希望列位配合。”
在与防护服相连的透明护目镜后面,蕾乐的眼睛忧虑地望着。他的身体被橡胶草坪遮得影影绰绰,碎碎地露出几片衣服和皮肤,远望过去恍如一块长长的白色鹅卵石。
蕾乐宁愿自己不知道那是一个人。在这颗倒霉的星球上,还会有比一个睡不醒的人更糟的消息吗。
有。两个。
盖娅啊。
蕾乐的后背忽然发热刺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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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保证,我们愿意用全宇宙最大的诚恳与热情,向列位表示善意、友好并提供温暖的帮助。所以,听好了,我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人,就藏在我左前方十米的位置,我数到七,如果这个人不现身——感谢发明热感应瞄准器的人——我跟你保证所有狙击手都会用对准他的颅骨开枪。一。”
——热感应?这破宇宙都和平几千年了,到底研究那种大人的家伙有什么用?到底是过家家不好玩,还是饭不好吃?lulu心想。
蕾乐的瞳孔被护目镜的反光掩着。没有人看得到他眸底的慌张和溃散的呼吸。
“二。”
他的声音依然蕴含着魔法般的说服力。
“三。”
蕾乐抬起粗笨的防护服手臂,把羽毛球般的大拇指伸向玩偶店的门口。所有看得到的和看不到的枪口犹如一阵飓风疾速对准阿尔隐藏的位置。数十支激光枪响起充能时特有的低沉噪声,从四面八方聚成一阵诡异的蜂鸣。
蕾乐感到自己的背脊变得镇定多了。
“四。”
在四秒时间里,阿尔翻箱倒柜,终于确认自己身上真的再也找不到其它传送设备。他从不带那种东西出门。
他对小喘是有情结的,或者说,执拗。
阿尔裹紧隐形布,轻轻转头看了看四面八方的枪口。
他不能放弃。如果他死了,lulu和都完了。
阿尔还以为,他们三个人会随着了解加深而摩擦冲突,互相嫌弃,互相厌恶,为自己的一己之私编造恶趣味的欺骗和善意的谎言糊弄彼此,再嘲笑对方天真爱上当,就这样勉为其难地维系一场漫长到想吐的大冒险。直到有一天翅膀硬了,碰巧又彻底互看不爽,再翻脸不认人,投入无休止的万年撕比,把彼此难堪的秘密昭告天下,厮打成一团,创造比过去的一切更难堪几万倍的崭新丑闻。
多希望这样啊。阿尔想。
“五。”
其实lulu对自己的能力几乎一无所知。
她从不轻易使用它,事实上,她曾怀疑那是魔鬼的诅咒。
也许她能控制局面,也许不能,但尝试一次是需要时间的,如果不成功阿尔就会死在这,绝对没有回旋的余地。
算了。lulu想。一定会有万全之策的。
首先,知己知彼,阿尔现在的位置是……
等一下,那些枪口的目标是——他居然趴在橱窗外面?
……多久了?
还有,为什么数到七?这个超和平宇宙该不会是七进制吧?
……等等,所有宇宙中真的有七进制这种鬼东西吗?
不过说起来在生死关头几进制有差吗?
“六。”
蕾乐抬起右手。
在戏剧中最常出现的的一百个军官常用动作里,蕾乐觉得这一招最令人兴奋——轻轻抬起右手,自然而优美地与耳平齐,然后轻描淡写地轻轻向下一挥,万箭齐发。
太酷了!!就像狗头铡一样——那是生命的一挥!!是鲜血、正义、力量与威严!!!
马上就可以挥了!蕾乐沸腾了。
“七……”
阿尔掀开隐形布,他动作干脆仿如寒冰断裂,探照灯发出的耀眼白光瞬间刺满他的身体。他的白袍亮得刺眼,脸平整而冷,如深夜的雪地。藏在隐形布里令他酸痛,阿尔伸伸胳膊蹬蹬腿,在众目睽睽之下淡淡地伸了个懒腰。蕾乐停在半空中的右手仿佛生铁上了锈,艰涩地左右摇了两下。四面八方的枪口顿时齐刷刷地压低。玩偶店里的lulu忽然猛地站直。蕾乐身后的七八支枪口顷刻间再次抬起头来地对准她的身体。
蕾乐有点紧张,面部肌肉忍不住一个抽搐,急促而尴尬地勾出微微一笑(但谁也看不见),接着他语气和缓地对lulu说:“这位……姑娘,我们马上就来帮助你,好吗?”
lulu没有声波分裂器,相形之下大为生气,绷紧脖子使劲大喊:“我帮你一下好吗?我出去束手就擒——行不行?”
蕾乐思忖再三,他不能拒绝。如果让一个无辜的平民感到不适或未受尊重,那就再也不能算是一趟漂亮的差事了。蕾乐可不会同意自己不漂亮。
“好。”蕾乐说,“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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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lu走得很慢。
她难以设想怎样的走姿才足以勾勒出一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