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疲惫的他随便找了一家小旅馆想住下,却被告知房间已经订完了。女侍者看到他疲惫而失望的表情,又好心地说了一句:“如果您不介意与他人合住的话,这位先生倒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他看了看侍者指的那个人,只见一个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中年人正饶有兴趣地一边吐着烟圈,一边端详着自己。
他皱了皱眉头,天已经很黑了,这应该已经是最后一家旅馆了。在内心的反复斟酌之后,陈思宁勉勉强强地说:“好吧!”
那男子挥挥手,示意他跟过来。给他递了根烟。“来玩的啊,叫什么名字?”
“陈思宁。”
“哦,我叫李遥。”
他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我好像听过你的名字。”
“死李遥,这才几年,你就把我都给忘了。”
他猛然想起来,似乎以前确实有个同学叫李遥,但时间太久,毕业以后也没有交往,也就忘记了。
“你是四班的吗?”
“四班,”陈思宁咀嚼着这个熟悉而又格外甜蜜的词语。
“你来干嘛的?”
“公务呗,顺道来玩一玩。那什么土楼也就这一回事嘛?”
陈思宁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李遥把烟味浓重的头凑过来问道:“都说南靖的夜景是最漂亮的,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看看风景?”
“我很累。”
“别这样,呆在旅馆里也怪无趣的,人生在于享受嘛,要学会找乐子。像我,一年也没有几天休假,有了机会就要抓紧时间好好玩。”
陈思宁叹了口气:“那我就陪陪你吧!”
晚上10点,山中已是万籁俱寂。这里还没有太多的现代化开发,宾馆外面几百米,就是野地。虽然没有灯光,但也不显得特别暗。星辰在天上闪烁,看到这,陈思宁的心就猛的震了一下。
他置身于这绝对的安静之中,已经与这广阔的宇宙连接在一起,他的思绪可以飘得很远,很远。
凉爽的风,拂过人们的面庞,让人感到格外的舒服。其实也不是完全安静,草丛中的虫鸣此起彼伏,但却一点也不使人觉得喧闹。
“看。”李遥突然说道。
他向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片阴暗的草丛中,若隐若现的有几个光点。他费劲地穿过茂密的草丛,眼前的景象让他呆滞了:成百上千只萤火虫,正在空中自由地飞翔,那淡淡的一点点绿光,汇聚在一起,将暗夜点缀得格外璀璨。
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隐去了,只剩下这数千个光点在舞动。萤火虫们做着不可预料的布朗运动,有如一颗颗的恒星。
突然间,陈思宁感到了一丝什么。幽深的夜里,他觉得他找到了宇宙的本质。他努力地用思想,去抓取,去抓取,还剩一点点,一点点。这个宇宙的真相就在眼前,只剩下最后一层薄如蝉翼的纸。
正在这时,李遥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怎么样?景色美吧!”
陈思宁一下子从玄妙的境地中跌落出来,恼恨地扫了他一眼,一语不发,想再次进入刚才的境界,但无论他如何尝试,都无法再重现。这寂静的夜空,不知何时,展现出一丝丝的嘈杂,将它纯净的本质,隐藏于层层叠叠的迷障之后。
“怎么了,你在参禅吗?”
他恼怒地说:“你是警察吗?那么喜欢,打探我。”
李遥哈哈大笑道:“你还真猜对了。”
“那你来干嘛?”
“你听过五一四毒案吗?我在那里抓了几个人,封了个队长,上头才会特准我休息休息。”
他打量了打量眼前这个人。虽然他说的轻飘飘的,但他知道,514毒案作为震惊世界的大案,想要在里面做出重大贡献的艰难,肯定是不可想象的。
时间,在一片漆黑中流逝,陈思宁逐渐感觉有点冷,蚊虫的叮咬也让他格外的烦躁。他拉紧了一下衣服,转身就向旅馆迈开了步伐。
第二天,陈思宁又找了一个房间,找了个借口与李遥分开了。夜晚,他又一次来到了野外。
景色并没有丝毫的改变。萤火虫仍在远方大山漆黑的背景上肆意飞舞。但是没有了李遥的干扰,陈思宁还是不能回到那时的思想状态。天地之间,仿佛多了一种背景噪声,就好像是彭齐亚斯和威尔逊3k辐射。他心里不由得怨恨起他自己和李遥来,要不是他的打断,自己很可能已经完成了那个艰难的任务,不过他心里也明白,那最后的一点点,就算是没有他的干扰,也几乎是不可突破的。
陈思宁又游玩了几天,每天都想要再次进入那一天的状态,但却发现难以做到。眼看着期限就要到了,他再也无心游玩,怀着沉甸甸的负罪感搭乘飞机,回到了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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