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雨的心走到了很远的地方。她想,有一天她可以离开,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一个人,安安静静生活。她历过心的苦,身的痛,仿佛死过一次一般。可是她并不想就此放弃生命,世界还有这么多美丽。
她就是这样雨中素白槐花一样的女子,淡雅而和谐,内心深处却最是有一股美好的力量。
她只想离开这里的人,离开她已经承受不起的前尘纠葛。
赵不奇又把今日的饭送来了。兰雨下床走去林木思对面的小桌。
她对赵不奇道声谢谢,对方不看她,点了下头。
兰雨就着一叠清拌笋丝吃了碗米饭,另外的小蒸肉和山药炒木耳却丝毫未动。
对面的林木思见状走过来坐在兰雨对面,也不说话,拿过兰雨的筷子夹起一块肉就递到她嘴边。
肉是蒸的,并不油腻,可那味道一进兰雨的鼻子,她就忍不住俯身一旁胸中阵阵恶心。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林木思赶忙放下筷子,轻拍兰雨的背。
兰雨摇摇头。
他也不多问,擒住兰雨一只手腕,细细把起了脉。
半响,再半响,林木思眉头开始一点点皱起,抬眼看看兰雨,又低头闭上眼,细细感受她的脉搏。
最后他状似轻松地微笑问她:"最近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兰雨抽回被他握住的手腕,摇摇头。
他静静看住兰雨,从他的眼里却看不出他的心思。
这时赵不奇在门外禀报:"王爷,恋歌……"
林木思忽然做了个止住的手势,站起身来,走去站在院子的石门之外听赵不奇禀报。
最后交代了些什么,回头来看看兰雨,就离开了。
他分明有什么事瞒着她,可她不在乎。他的情意真真假假,已不能掀起她心中的涟漪。她仍是爱,习惯爱着林思,就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可她关于爱的那部分心,已经碎落到极致,太痛,所以她再不去碰触。
下午时分,林木思又来了。同来的,还有一个胡须已经花白的老者。医者的打扮。
老者替兰雨细细把了脉,随即笑逐颜开,向林木思作礼:"恭喜王……"
"张大夫可看好了?"林木思出语声沉,气势威严,打断老者的话。
老者因他的态度,生生一顿,然后道了声:"是。"
"那我们出去说。"
随即两人的身影便远远走了开。
过了很久,林木思才回来,从院门进来就径自低着头走路,满脸沉思,不似以往翩然潇洒的姿态。
进了屋,他看着斜坐在床沿看书的兰雨,思索的表情,立了片刻,便一步步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他要去握兰雨的手,兰雨缩手躲开了,他便不再有进一步动作,手停在她手边,看着她消瘦了脸庞,用近乎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说:
"兰雨,你……有了身孕。"
手中的书瞬间掉落,她就那么僵在那里,缓缓地,缓缓地,身子开始一点点颤抖。
"打掉它。"她发白的唇颤出断断续续的字。
林木思想抱住她的身躯给她安慰,又怕她不愿,身子停在将抱未抱的位置,满心疼惜地说:"大夫说你身子经过重创,打胎的话,有一失两命的危险。"
兰雨闻言却拼命摇头:"打掉它,打掉它!我不生!不生!"
林木思急忙捧住兰雨的脸:"兰雨,你听我说,那日之后我给你喝过避免怀孕的药,这孩子应该不是那些……也许这孩子是我的呢?"
她仍是拼命摇头:"打掉它!打掉它!"
"不要打!生下来!我娶你!做我的女人!"
瞬间寂静,世事停止。
一份爱,秒针曾走过三亿两千三百多万下,秒秒锥心。这一瞬,终有乐声突然想起。
兰雨呆住,缓缓抬眼看向林木思。
林木思将柔若无骨般的兰雨紧紧搂进怀里,下巴紧贴着她的脑袋,声音都失了控制:"你的身子打胎太危险了,生下来吧。其它的一切交给我。"
"打掉它。我无法让它在我身体里长十个月,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那药没起作用。求求你,王爷,帮我打掉它。"
"兰雨,"他摸着她脑后的发,声音伴着叹息,他觉得他的心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柔软过,"你给我些时间,先给你把身体调理合适,然后看情况好吗?我不想冒险,不想……不想让你有危险。"
兰雨不再说话,她在他的怀里一点点小了哭泣,沉沉睡去。
一连三天,林木思再没来过。
兰雨喝的药味道变了些,每餐的饭食越发清淡讲究。
第四日近午饭时分,林木思一袭白色长衫,自槐荫透过的点点阳光下翩然走来,笑容朗朗。夏花正待盛放。
他给兰雨披件披风,便将她抱起,一起坐进两人的轿子,出了府。
路长且慢,一路轿夫抬得稳稳妥妥。
轿帘掀开,兰雨被林木思呵护扶出,抬眼一看,深巷宅院,青砖小墙,正是内有乾坤的小池轩。
林木思揽腰轻扶,带着兰雨沿长廊慢慢走向深处,长廊一侧扇扇竹帘半搭,挡住晒人的阳光。
转角处有女子不期而遇,俯身拜礼:"王爷您来了。"那语气半是恭敬,半是生硬,却颤颤绕绕着一种女子独有的娇羞,情不自抑的。
不等林木思发话,那女子便抬起头来,眼光看到某处,便顿住了,瞬间抬头,又低下。恭敬退到一侧。
那女人兰雨见过,身姿婀娜风姿绰约,上次在小池轩林木思专属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