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贲军攻略薛邑城的第二天晚上,孟尝君心里有些不安,竟然一夜未眠。
第三天一早,孟尝君让人叫来了田夕和侯嬴、鲁仲连三人。
田夕脚程颇快,第一个来到,看见孟尝君形容憔悴,眼中泛着血丝,关切地道:“父亲睡得不好?”
孟尝君不语,只是盯着大帐中那面硕大的地图看个不停。
田夕也顺着孟尝君的目光望去,看见孟尝君已是伸出两根手指,在地图上敲了又敲。
她看得很清楚,孟尝君敲的地方是他们的根据地——薛邑。
田夕不由问道:“薛邑怎么了?”
孟尝君背过身,仰头做了一个深呼吸,说道:“昨天晚上,薛邑方向的信使没了。”
“没了?”
“就是没了,没有过来,没有出现在我军大营周围。冯谖派出的信使本是一天一次,与我交换薛邑和缗城两地的情报。但昨晚,该来的人没有来。”
田夕道:“有没有可能是有事情耽搁了?”
“等!等侯嬴和仲连,等薛邑方面的消息!”
于是,田夕三人陪着孟尝君坐等消息,一等就是大半天。
到了日暮时分,孟尝君脸色已是疲态尽显,他闭着眼睛喘了口气,终于打破了沉默:“冯谖那边出事了。”
田夕和侯嬴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以为然。
孟尝君又道:“冯谖做事,素来缜密。断然不可能连续两天都不派出信使过来。缗城大营外,斥候已是远远地撒出三十里,所以,基本上排除了信使在路上被拦截的可能性。冯谖没有派人来,可能是真的已经没法派人来了。”
田夕这时问道:“那薛邑那边,是被包围了?”
侯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孟尝君,默然不语。
孟尝君闭上了眼睛道:“谁知道呢。我只是很好奇,究竟是哪一支军队,敢染指我的封地薛邑?难道是楚军,还是燕军,鲁军?”
田夕亦是摇头,但心头却蓦地浮现出一张灿烂的笑脸来。她又一次蓦地想起了魏无忌,又一次心痛如刺,眼眶忍不住有些发热。
鲁仲连第一个发现她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我没事……只不过,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有一支被我军阻挡在丹水对面的军队。那支部队,一半是安陵国的人马,另一半,却是信陵君麾下的虎贲军。我一直都很奇怪,虎贲军据说是按照魏武卒的标准打造的,三千人虽然不多,可我们派出阻击的人马也不过就是这个数量。”
“公子的意思是?”
“一年前,魏无忌曾经用虎贲军为主力,击败了楚将项承的一万大军。我觉得,被阻于丹水的虎贲军,要么是另有所图,要么……根本就是假的!”
这时,孟尝君插了一句:“虎贲军若是另有所图,魏无忌就不会第一时间亲率骠骑营驰援缗城。所以……阿萝想的不错,那一支虎贲军,的确是假的!”
侯嬴这时也道:“冯谖连续两条未有信使派出,也许……是虎贲军去攻打薛邑了。冯谖兵少,大概是没有能力送出信使。”
鲁仲连惊讶地道:“怎么可能!我军在西南放下撒了足够的斥候,虎贲军不可能在我们没有察觉的情况下靠近薛邑!”
孟尝君的脸色愈加冷峻,他用力地清了清嗓子道:“薛邑城被包围,已有多半的可能。这是结果,不是原因。正所谓,多算则多胜,我们既然想赢,就要把这种情况也计算在内。现在,我们要解决的问题是,倘若薛邑真的被围困、甚至被虎贲军攻下,我们,当何以自处啊?”
一番话下来,鲁仲连也不再追究“虎贲军如何突破叛军的斥候网”这个问题,低下头仔细思索起来。
田夕很快就说道:“依孩儿之见,我们不如立刻班师,回援薛邑。薛邑乃是我们的根本之地,不容有失,冯先生亦是我方谋主,是无法被取代的重要幕僚。”
孟尝君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似乎不太满意。
侯嬴却道:“全军回撤,稍微有些鲁莽了。老夫愚见,可派出一支三十人的骑马队前往薛邑,传递消息。”
鲁仲连不解地问:“三十骑能干什么?倘若虎贲军真的在薛邑,这三十骑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侯嬴道:“前几天,那个背着红色巨弓的骠骑营勇士,只不过一人一骑,不还是突破了我们三万大军的包围?之所以派出这支骑马队,就是因为他们马快腿长,不论薛邑城的战况如何,都可以及时地把消息传回来。”
“我们能做的就只是这样了?”
“当然不止。”侯嬴摇了摇头,“我方的根本之地确是在薛邑,但此战的关键之处,仍在缗城之中。只要我们能攻破缗城,杀了信陵君和魏齐,将魏王擒拿在手中,就算薛邑失陷,我们仍是赢家。可若是攻不下缗城……则胜少败多矣。”
“不错!”孟尝君用力地点了点头,“就依侯嬴所言,派出侦骑。另外,增加攻城的兵力,各部若能攻破缗城,先登兵士赏赐百金,所部千夫长封为万户侯!”
听到孟尝君要赏个万户侯,田夕三人简直就是三脸懵逼。
孟尝君见状,不由笑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只要赏一个人,却能够激发一千人,一万人,这笔买卖,不亏。”
侯嬴拱手赞道:“主君器量非凡。”
田夕皱了皱眉,低头不语。
孟尝君看见她的不喜,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