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是大陆最靠南的一座城市,就像北方十万大山下的青山县一般,虽然毫不起眼但地势特殊。
有可能是为了让海风吹进来的时候更加畅通无阻,所以平康城不如长安一般街道错综复杂,反而都是整齐的南北排列。
贤一脚下的这一条街很长,长到一眼望不见尽头。
而前后涌出的怪物也很多,最起码这九十羽林军再加上贤一和仁生,所有人的双手双脚凑在一起也数不过来。
书生神识微动,便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出现,将冲在最前方的那个肥胖男子捏成了一滩肉泥。
到了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能安然坐在马背上,纷纷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一个老汉都能将许龙虎的盔甲咬出一排浅坑,谁也无法保证能凭借防御立于不败之地。
“保持阵型!不要分散!”
贤一一掌将一个妇人的头颅拍碎,避开四溅的黑色脓血后朝着许龙虎大喊:“不要留情!”
空气中充斥满了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手中泛着寒光的刀锋挥下后沾上了血迹,开始有断臂残肢飞起。
战马惊恐后开始四处逃窜,没跑出几步便被失去神智的人群淹没。
一位衣衫破褛的女子露出了春光,将许龙虎抱住后张嘴朝着他的脖子上啃咬,贤一将这女子一脚踢开,厉声说道:“这些都是死人,你再心软也会死!”
许龙虎犹豫不决,恰好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贤一身后。
而贤一并未穿上盔甲,若是无法闪避开后果不堪设想!
“快躲开!”
许龙虎焦急,贤一皮肤下隐约浮现微弱的金光,但却站在原地不闪不避。
许龙虎不加思考,抬手执枪刺穿了那人的头颅。
这些如怪物一般的人生命力极强,就算开膛破肚也不会立即死去,但若是击中脑袋便会彻底失去生机。
倒在地上的那人再也没有动弹,许龙虎的内心反而变得平静下来。
有些事没做之前会心生惧意,但时候便会发现不过如此。
更何况就如贤一所说他们都是死人,都不是人。
厮杀还在继续,短短的时间内地面上便布满了尸体,也有些失去了行动能力的怪物无法动弹,在死人堆里挣扎和咆哮。
不过三丈宽的街道便是战场,其中的惨烈程度能令三岁小儿看一眼就夜不能寐,变成无法忘记的噩梦。
一刻钟之前书生曾说若是满城的人都被感染,那便全部杀光。
可现在看来这句话根本不可能实现,至少单单依靠他们不能实现。
人有力穷时,哪怕羽林军是世上最强大的军队,哪怕书生手下的全是乙字号的精锐。
终于,一位士兵接连奋战后手臂上的盔甲出现了缺口,被咬下了一块血肉。
但他也是心智坚定,嘴中没有发出一声**,反而面色更加坚毅,挥刀将身前那人的头颅砍下。
可他被咬的手臂伤口上开始泛黑,隐约开始丧失知觉,感受不到疼痛。
手中的刀落下,手中的刀又起。
血肉筋骨全部被他斩断,一截裹着银色护臂的胳膊落在地面,不停喷出鲜红的热血。
羽林军之所以强大,不仅因为他们都是由张逸精挑细选出来的孤儿,更因为他们对自己也足够狠!
就在这时,场中突然凭空出现两张金色的大网,一前一后将所有的人围在了其中。
大网是由神识凝成,但如同实质。
书生脸色惨白,被拦在网外的人察觉不到危险,朝前扑了上来。
书生做完这些后身体摇摇欲坠,看上盘坐在地上的仁生说道:“交给你了。”
一位老妪疯狂地冲在最前方,无视面前的那张金网。
然后她迈过了这道由书生铸起的防线。
但是再也没有抬起来脚。
整齐的肉块和断开的肠子散了一地。
可身后的那些怪物眼神中看不见有任何波澜和惧意,仍然一往直前。
越来越多的肉块和断开的肠子散了一地。
前仆后继,都去死。
羽林军们杀干净周围的怪物后站在尸堆中歇息,口中喘着粗气,表现出他们在先前短暂的交战中耗费了巨大的精力。
仁生盘坐在地上,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巴掌大的黄色纸张和一根普通的毛笔。
笔尖上沾着枯干的墨汁,仁生张嘴轻抿,然后抬手在黄纸上落下一笔。
仁生写的很慢但十分认真,神情专注没有被周围的事物影响丝毫。
他很平静,比书生更像书生,正因如此而显得与此地此时格格不入。
像是雷雨无法动摇的一座大山,像是秋日无风的一面湖泊。
所有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生怕惊扰了这份安宁。
贤一看着仁生神色复杂,沉默无言。
时间仿佛过的很慢,但又如同只经历了一刹那(注一)。
仁生收笔,黄纸之上闪过一道光芒,马上就重新隐没。
这是一张符。
将目光望去,只见黄纸上多了一个端正的缚字。
这是一张缚字符。
可分明是整体的一个字,却给人一种即将散开的感觉。
仁生朝着书生点头,将掌心的缚字符拍在了地面。
随着他一掌落下,无风自起。
然后众人看见黄纸之上的那个黑色的缚字变成了金色,极其奇异地往空中升起。
风越来越大,将整个字都吹散。
一笔一画便真的散开,消失在了空气中。
将众人护住的金网散开,场间出现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