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下水道里挤着相当多的人,又闷又湿。各种各样的臭味混杂在一起,早已超过了六个分子,恐怕是几百万个分子,闻不出是什么味道,莫如说嗅觉近乎失灵。
婴幼儿拼命哭叫,母亲们一边哄一边啜泣,老年人对各类天神做出祈祷,或十字架、或佛珠,在这个昏暗恶臭、两脚泡在脏水里的地道内,这些物件成了他们拯救自己的唯一依托。
年轻的男士会冷静一点,他们安慰着老弱病残,但看过死在下水道口的尸体——腐烂得令人吐空肠胃——几乎没人能内心平静。
所有人表情都一样——煎熬。
罗生贴墙站着,默不作声等待出去的机会。
几个小时前,他躲进这里就一直背靠墙站着,虽然他很想就地而坐,他非常累,希望能像那些毫无顾忌的人,对地面汲到脚踝的脏水视而不见,直接坐在水里。可罗生不能,他腿上有伤,主动防御能力处于弱势,尤其水里还同时泡着老鼠和人的尸体。
他的右腿——如果其他事情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会暂时忘记在这件事上对自己做出的残忍行为。
罗生重重吐出一口气。想起消音器抵住右腿毫不犹豫扣下扳机的瞬间,他的五脏就开始痉挛,抽搐着扭在一起。
简直是要命的疼,当时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但是很值,他拿到了主动权——写着“你是狼人”的那张牌。
“拿到这张牌,你才有赢的机会。”
乌鸦说这话的时候,罗生正准备以罗生2的身份去找剥桔子的僧人。
那一刻起,他就想好了欺骗上帝。
走这步棋完全不在他的计划之内,甚至他想都没想过。在过去不到24小时里,罗生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有两个:他在spa馆内遇见那个意想不到的人;和他发现了安弋的某些事情。
那个意想不到的人,就是乌鸦。还有另一个更贴切的称呼——吹笛者。
狼人游戏中,吹笛者曾经被赶出村庄,多年以后以另一个身份回到村庄报仇。吹笛者的作用是迷惑村民,如果最终剩下的营阵中,都是被迷惑的玩家,吹笛者就达到了报仇的目的从而赢得游戏。
这也解释了罗生在飞机上看到乌鸦口袋里那根细细长长的笛子,他并不真的在吹它,但它是一个重要提示,就看罗生能不能发现。
“如果你看破我的身份,你就会知道我和程胤是对立面关系了。”
当罗生揭穿乌鸦的身份时,他们坐在spa馆内一个没人会注意到的小房间里谈话,这场秘密的谈话也避开了安弋的耳目。
“但我不是那个被程胤赶走的taro。”乌鸦否认道,他至今也没见过taro。
taro——如果有这号人物的话,他肯定是某个角色。罗生这样想。
目前为止,罗生大致清楚,整个游戏中的所有角色都有作用,换句话说,他们都是一张功能牌,在这种身份测试游戏当中,其作用就是提示。
taro总会曝光的,罗生确信,他会在适当的时候遇到这个人,然后从对方手里获得提示,最终找出被杀者是谁,游戏就结束。
“大致就是这样的过程,早在你被抓进警局时我就想告诉你,可那时你选择相信那个警察。”乌鸦在为自己一出场的情形做解释。
“可现在也谈不上你百分之百帮我,你站我这边是因为你要报仇。”
“没错。”乌鸦那张阴险的狐狸脸微微一笑。
“所以我赢了就等于程胤输了?”
“是,程胤和你的最后一次谈话已经很清楚,他摆明告诉你你是受支配的,他安排你输,你就不会赢。”
“游戏开始之前程胤就知道结果,可以这么说吗?”
“不完全,他清楚结果,但游戏测试依旧要进行,所以,就存在了不稳定性。尽管他认为就连发生意外都是设定好的,可还是有意外的意外,就像我们现在的谈话。”
“为什么非要进行这种游戏测试?”
“你去问上帝吧,大概程序出错了,或者上帝发现他制造的东西出现了不可控因素。”
“程胤是什么角色?”
“他不是游戏角色,他是管理者,管理所有的游戏。”
“那你呢?只是吹笛者?”
“是的。”
“那游戏结束了你去哪里?”
“你玩游戏的时候会问某个n游戏结束他去哪里吗?”
“哈……好吧!”罗生笑道,“可是管理者应该知道有吹笛者的存在,你不担心他把你删掉?”
“不担心,就因为现在程序出错了,他有照看不过来的时候。”
“安弋是什么角色?”
“我不清楚,你应该比我熟悉他。”
“我原本以为他不是游戏里的人。”
“罗生,我们都是,所有人都是。只是那个警察是什么身份,我到现在也不清楚,这点很奇怪……”
安弋是谁?罗生靠着下水道的墙壁想着,这个问题让他沮丧,甚至感到难过。
他回忆了他和乌鸦的大部分谈话内容,也清楚了下一步该如何做——在他去过石室以后,又从乌鸦手里获得一个提示——去研究所、程胤的房间找一张不一样的牌。
“我只知道这个提示,别再问更多的,n并不是万事通,余下都得靠你自己。”
乌鸦解释着,这个提示将和“你是狼人”那张牌组成一个新答案。
“没人知道你竟想出掉包这种玩法,我的建议是你继续用罗生1的身份,你也可以有获胜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