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在不知不觉间用完了。刘炟放下筷子,道,“朕记得前几年同父皇来窦府时,这里还没有这许多亭台呢。”
泌阳大长公主笑道,“陛下好记性。花园里有不少建筑都是这程子新建的。为着陛下和皇后要来,看个新鲜。”
刘炟温声道,“破费了。”他虽这样说,但面上还是流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泌阳大长公主便对成息侯道,“元长,你带着陛下去园子里逛逛吧,也消消食。”
但他仍旧怔怔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窦宪只得站了起来,打圆场说,“爹和妹妹许久不见了,想来有许多话要说,臣向陛下讨个情吧,让他们俩说会子话,臣陪着陛下在花园里转转。”
刘炟温和道,“原是我没考虑到岳丈的思女之情。”欣然站了起来。
泌阳大长公主也如常地告了累,回房去了。
一时间饭厅内只剩下成息侯、履霜同收拾碗筷的丫鬟们。
见成息侯把脸转了过来,欲言又止,履霜心里咯噔了一下,命竹茹带着人都下去。这才说,“爹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成息侯默了一瞬,问,“陛下对你好吗?”
履霜一早就猜到会被问这个,神色自若地说,“陛下对我很好。什么事都商量着,彼此也都尊重。”
成息侯似乎是松了口气地点点头,“那就好...”
履霜等了一会儿,见他言尽于此,试探性地问,“爹今天怎么了?看起来怪怪的。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见成息侯的手指紧紧攥着桌沿,脸色也白里透着青,她倒了杯茶,递过去,“爹素日里也要保重着自己的身子。好比今天,我都带了御医来了,爹你就顺便让他...啊!”履霜忽然惊叫了一声。
——是成息侯,不知怎么的,他竟突然伸出了手,紧紧扣住她手腕。
一杯水顿时淋淋漓漓地翻在了桌上,但成息侯不以为意,只是牢牢地看着履霜的眼睛。这情景,实在是太怪异了。履霜极力忍耐着心头的震惊,勉强笑道,“爹你这是怎么了?”
成息侯的目光像是跳动的火焰一般迷乱,“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一些事不是眼前这样,那你会怎么办?”
履霜怔了一会儿,痛快地回答,“那我一定会查个明白。”
“查个明白?”成息侯喃喃着重复这句话,放开了手,“可是...”
见他不再往下说,履霜心里泛起更深的狐疑。看着他,开门见山地问,“爹方才问我那句话,是有什么含义吗?”
成息侯惊痛地看了她许久,似乎在内心纠结着什么。但最终他也只是摇摇头,“没什么。”
但履霜已被他的前后神态勾起了怀疑之心。一时间半信半疑的,还要再问。却见他疲惫地起了身,道,“我累了,先回房去了。对了,水芹今儿个听说你回来,求了她奶奶,过来府里看你了。现如今大概在你房里候着了,你去见一见她吧。”
“爹!”履霜匆匆地起身,在后面喊。
但他仿佛在躲避着她似的,脚步走得很快,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消失不见了。
履霜带着满腹的疑问出了饭厅。
竹茹正守在门口,见她失神地往外走,叫道,“殿下!殿下!”
她有些醒了过来,抬起头应了一声。开口,“听爹说,水芹今天也过府来了,正在快雪楼里候着呢,你陪着我过去吧。”
竹茹点了点头,过来扶她。一边随口问,“殿下方才怎么呆呆的?奴婢叫了您好几声,才答应。”
履霜有些迷惘地说,“刚刚爹忽然问我...如果,有一天发现一些事不是眼前这样,那我会怎么办?我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竹茹听的一怔,重复了一遍,“一些事?不是眼前这样?”
履霜点点头,“爹说的古怪,我把这几年的事连起来都想了一遍,也没找到头绪。”
竹茹本还在思索着成息侯的话,但听她说“这几年的事”,脸上的神情忽然就微微地变了。她不由自主地看着成息侯刚刚离去的方向,嘴唇翕动。
而履霜并没有察觉到。她叹道,“等见完水芹,我去问问明叔好了。”
竹茹心中一惊,脱口,“不要!”
履霜不意她忽然这么说,微张了嘴,惊讶地看着她。
她攥紧了手,勉强解释说,“明叔向来死心塌地追随着侯爷,如果殿下去问他,难道他真会说什么?反而叫侯爷知道了,于父女情面上也不好看。”
履霜释了疑心,点点头说,“还是你见事清楚。只是爹刚才的话实在叫我放心不下。我总觉得...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我不查清楚,就像错过了什么一样。”
竹茹屏住了呼吸,轻轻道,“那殿下不如把事情交给奴婢去查吧。奴婢可以借着看望云婶的名头,去向她和明叔套套话。料想他们不会防备着奴婢的。”
履霜想了一想,点头,“那这事就交给你了。”
竹茹不敢看她无知无觉的脸庞,忍着难过屈膝下去,“那奴婢这就去了。”
履霜没在意,道,“你去吧,我去看看水芹。”
“参见皇后殿下。”
履霜一推开快雪楼的房门,便有细微的语声落入她耳中。随即一个瘦弱的、穿着浅黄色衣裙的女子屈膝跪了下去。
她不由地停下脚步,细细地打量面前人。然而不多久便怔住。
——那竟然是水芹。
记忆里那个娇俏开朗的少女,两年多不见,居然瘦的像一根竹竿。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