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瞧,连你儿子那么小都知道。你成天黑着个脸,也不怕吓着了方家四姑娘。”权大娘絮叨着。
“她才不会被吓着……”权墨冼小声嘟囔了一句,道:“明儿母亲去请大姐来家里,拿上我的生辰八字,去方家一趟。”
“你大姐去?”权大娘有些莫名其妙,道:“是不是该请个官媒上门的好?”
“啊!”权墨冼一拍脑门,道:“刚刚被嘟嘟那么一打岔,儿子忘记说了。这桩婚事,是皇后娘娘下了懿旨赐婚,哪里还需要媒人。”
“你……你说什么?”
权大娘被吓得哧溜一下滑下凳子,她用手扶着凳子边沿,颤声道:“皇……皇后娘娘?赐婚?”对她来说,皇后娘娘那就像是天上的人物。
皇后娘娘赐婚,这听起来是戏文里才会发生的事情。
权墨冼哭笑不得,忙将她扶起来坐好,道:“母亲别急,正是皇后娘娘的懿旨赐婚。你儿子如今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进过宫的人。”
权大娘双手合十,眼眶里泛起热泪:“他爹,你可都看见了?黑郎他,如今是有出息了。就连婚事,都是皇后娘娘赐婚的哩!你在九泉之下,可放心了吧。”
“母亲,”权墨冼替她拭去眼泪,道:“父亲他会知道的。你就放心好了,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权大娘哽咽着点了点头,抚着他的面颊道:“黑郎有出息,母亲知道。”她含辛茹苦地将姐弟俩拉扯长大,而他们也从未让自己失望。
对于一位母亲而言,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看见子女有出息了吧。
对权大娘如此,对方家而言,亦是如此。
只是对于这桩婚事,他们并不如权家这般高兴。从齐王府里回来,司岚笙坐在那里,便有些愁眉不展。
方锦书的亲事最终定了,却跟预想的出入甚大。
权墨冼是不错,然而方锦书嫁过去,毕竟是续弦。说难听一点,就是填房。填房是什么?在正妻的牌位面前,一辈子都要执妾礼的。
想到自己最宝贝的女儿要受这等屈辱,哪怕是有如此多的封赏,还有赐婚懿旨遮羞,司岚笙也高兴不起来。
看出她的心事,方孰玉安慰她道:“婚事既已定下,就别多想。权墨冼那个孩子,打头一回见,我就知道他是个主意正的。”
“状元都多难考,我最清楚。而且,你看看他,这一步步走到五品官的位置,这升迁速度前所未有。”
“他再怎么优秀,老爷你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招他做女婿不是?”司岚笙反问道。
“这……”
女婿的人选,方孰玉确实从来就没有考虑过他。权墨冼比方锦书,足足大了十岁!
司岚笙叹了口气:“我就担心书儿嫁给他,会过的不好。”
“怎么会,年纪大些更懂得疼人,比那起子不着调的小年轻好多了。”方孰玉道。
“父亲、母亲。”方锦书回房换了轻便的家常衣服,进门见礼。
“这么晚不歇着,怎么来了?”司岚笙问道。
方锦书在两人下首处坐了,道:“请你们放心,嫁给权墨冼女儿并无任何不愿。”她知道今日之事发生得太过突然,父母定然会操心她的婚事,便特意赶来。
司岚笙道:“这是自己家,书儿你有什么想法不用怕,直说就好。”她别的不怕,只担心会委屈了自己女儿。
方锦书摇摇头,道:“女儿所言,乃是真心话。”权墨冼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她不能让父母对他还有成见。
“母亲,您想想,今日若非是他,我们还不能得知肖沛是那样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肖沛的事闹得如此之大,他们出了齐王府,就有下人上前禀报。
提起肖沛,司岚笙一阵后怕。
“书丫头说得无错,论起来,权墨冼又救了书丫头一次。”方孰玉笑道:“两次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倒也是佳话一桩。”
“老爷!”司岚笙嗔道:“说什么呢。”
方孰玉哈哈大笑起来,道:“这下,你可放心了吧。女儿不觉得委屈,你操心个什么劲?这过日子嘛,最重要的是两人相得,才能和美。”
“那些表面上的规矩礼仪,不过是虚礼罢了。难道活生生的人,要跟一个牌位去置气不成?”方孰玉学的是儒家礼教,但在骨子里,却是离经叛道的一个人。
那些虚礼,他会遵从,但并不会真正放在心上。
方锦书抿嘴一笑,道:“父亲说的是。”
“好吧好吧!你们父女两人才是一伙的。”司岚笙恼道:“往后我可不瞎操这份闲心了。”
“母亲。”方锦书扯着她的袖子撒娇道:“女儿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她这样轻轻软软地撒娇,司岚笙再也绷不住笑了起来。
阴霾,都成为过去。
一室温馨、欢笑。
翌日,天光大好。秋日的阳光洒在庭院的树木之上,片片叶子如同细细的鳞片一样,泛着金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