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听的出来,你到底是怨恨朕的,难道不是吗?”萧何根本不似在玩笑,一向对待他冷漠的脸上这时才有了稍稍松动之意,一抹不轻易示人的脆弱展现出来。
这倒是萧楚桓始料未及的,自己从未知道一向杀伐决断的父皇,只对于七弟才有一抹父亲的神色,此刻也有脆弱的时候。
“儿臣不敢!”不敢再去探究他真实的想法,萧楚桓自小与他便不亲近,此刻两父子当真要说起真心话来,怕是不容易的。
“你在怨恨朕!”这次并未再问,而是直接肯定道,一抹无奈之色才显露在脸上,“朕不仅是你的父亲,还是整个大明的皇帝!很多事,为了国家,为了百姓,朕只能硬着心肠不去做一个慈父,不去爱自己的孩子,难道朕就是铁石心肠?”
此番话说出来,萧楚桓说不震动是假的,这就解释多年来他对自己的无视,然而当真就是这种原因?还是帝王一时的手段?
比如此刻的示弱,他是皇帝,只要他想,软硬兼施,不过是一种帝王手段,其实也不必如此,就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外人尚且如此,自己自称儿臣,先是儿才是臣,自己的父亲让自己死,自己哪里有理由不赴死,萧楚桓也不敢确定他此刻是真的可怜自己,还是让自己去死的从容一些,不过都不重要了。
“儿臣明白父皇的苦衷……”这才一双明眸却直直望向了萧何,从前自己从未敢在他眼前泄露半分情绪,此刻却多了一分死前的决心,无论与何,自己这么多年,他总归是自己的父亲,才是天下之主!“儿臣认罪!父皇不必再说了!”
是请求也是在两父子之间留下点美好的片刻,这一刻,一切尽在不言中……
“孩子……”萧何这才颇为动容,缓缓起身,一双冷冽的手掌覆在萧楚桓的手掌上,那大拇指上硕大的黑宝石正闪着幽幽的光泽,正好照映了萧楚桓此刻有些青透的脸庞,“哎,如若可以,父皇也希望你如你七弟一般。”
这话或许是真心,只是这会说来,倒真是有些讽刺,七弟何苦会承受自己的苦呢!不过微微颔首,不再言语,自己看的太过透彻,所以才有了今日这般地界。
“太后那里……”萧何这才继续幽幽道出,萧楚桓早就应该知道,这才道,“父皇放心,儿臣的罪过儿臣自己担子,还请父皇让太后母妃颐养天年吧,至于王氏一族,皆助力儿臣,父皇如何处置儿臣没有异议,不过还请父皇念在往日情分,饶过性命才好,削爵交权,则是应该做的。”
萧楚桓所求的不过是杀戮轻一些罢了,齐人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王氏一族应该能懂,没有用自己做幌子,如何能兴风作浪的起来,父皇的老谋深算,等这一天怕是等的太久,如今终究落了口实,也好,解脱了父皇,更是解脱了自己。
“好,不愧是朕的儿子,如若……朕应该是最喜爱你的。”萧何这才一笑,这一笑甚为模糊,“不过,你放心,你是朕的亲子,虎毒尚且不食子……”接下家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这才意味深长的看了萧楚桓一眼。
“父皇不用顾及着儿臣,终究是儿臣错了。”萧楚桓再扶手一拜。
萧何这次并未说话,只道了一句,“来人……”
“是……”立刻便有人进了牢房,这才拜道,“主子有何吩咐!”
“回宫吧!将安王好好看顾好,千万不能有何纰漏,知道了吗?”萧何这又恢复成了素日那威严,可望不可观的模样来。
“是,奴才听命!”
“没有朕的允许,不许任何人来到内庭狱……”萧何这才复又望了萧楚桓一眼,这才道。
“是……”匍匐在地的人哪里还有空去质疑,连忙应声道。
待那抹明黄又披上了那黑色的披风,转身出了牢房,那匍匐在地的人这才稍稍站起,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出了牢门,慎重的将牢门关好,更吩咐了不少人在牢门前密切巡视,这才安排妥当……
如此过了十天的样子,皇帝并未再来内庭狱,更没有提审自己,倒教萧楚桓看不懂了,如此不是正是好时机,还是父皇要将王氏一族打压差不多时,才会定自己的罪?
只是无关紧要,无非等死罢了,只希望飞飞能将自己忘掉,如果是自己非要说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脑海中便是笑靥明媚的她,笑眯眯的眸子,还有如狐狸偷腥般的得意,为何到了此时此刻,才发现她如此独一无二,这个世上,只有她,全心全意一般,对待自己义无反顾,为何,为何她会爱上自己?
萧楚桓没想明白,如若自己还有与她见面的一天,自己一定要将她紧紧揽在怀中,没有身份的枷锁,那是何等的快事,原本的自己与她,与任何人无关,这怕是最美好的事的。
为什么,自己就不能为自己活一次?
所以,这次,萧楚桓义无反顾的继续潜逃下去,自己逃了不正是心虚潜逃吗?无需罪证,罪便已经成了,如若要自己躲闪一辈子,才能与她相守,这又何尝不可,自己尽力了!
洛城的纷扰,在这一刻,在萧楚桓心中已然悄然落了幕……
外面渐暗的天色,才将萧楚桓的神思拉了回来,嘴角不觉勾起一丝苦笑,从她费尽心思救出来那一刻,自己便已然决定,以后为她活着,以后世上再也没有安王,只有萧楚桓!
所以自己才要尽快到洛城去完成一切事宜,安顿下来,亲自去找飞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