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远冯淼你们还不快快认罪!”沈大人仿佛忘了先前自己以为徐廉才是真凶时的义愤填膺,一脸怒容地盯着冯氏两兄弟。
冯远弯曲双膝跪下,深深地磕了一个头:“此事乃学生一人所为,与冯淼无关,学生认罪。”
如果说现场的人对姜晗的问题还有所疑惑,那么身为当事人的他却是很快意识到了其中的用意——尤其当他望向那双被当作证物的鞋时。
山上下过雨,路湿而泥泞,不论是上山或下山,鞋面上都极有可能沾上几滴飞溅的黄泥。他不知道这双鞋上是否还残留着没有擦拭干净的痕迹,但姜晗既然如此问了,那就说明他确实发现了某些可以作为证据的东西。山下不似山上,并未下过雨,赵子安三人又一直在城里,也不可能留下这样的痕迹。五人中,唯一有嫌疑的只有他们兄弟二人。
只是……
他向着姜晗恭恭敬敬道:“不知大人如何断定凶手定然是客栈中人?”
从一开始刑部众人就排除了外人杀害汪顺年的可能,目光一直聚焦在客栈内部,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有两点。”姜晗并不介意解答一下他的疑问,竖起两根手指道:“其一,死者汪顺年交游并不广,且当天夜里客栈养的那条狗没有吠过一声,依客栈小二所言,那狗极凶,见生人则吠,它没有被迷住却不声不响,说明它认识凶手。其二……”
他的目光在徐廉身上转了一圈,继续说道:“那鞋子掉在徐廉窗外的位置十分隐蔽,若是有人陷害大可不必如此。而另一只则被暗藏在后厨的泔水桶中,只有凶手身处客栈,无意间丢失了一只鞋才需要这般掩饰。后来赵子安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
赵子安闻言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你说你只听到了一次脚步声,且没有听见有人上楼的声响,说明凶手应当是从二楼房里出来的,他要么是认识二楼的住客,要么本身房间就在二楼。”
冯远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开口,姜晗抢先说道:“确实,赵子安也有嫌疑。如若他所说皆是谎话,那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他整一天都待在房里,并未外出。”
冯远不说话了,他埋着头趴跪在地,重重地磕了两次:“学生知罪了,请大人判处!”
等的就是这一句。
沈大人眸光晶亮,刚要手快地提起界方,忽然一顿,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胡大人,又暼了眼姜晗,心说应该能结案了,然后一咬牙拍下界方。
惊堂一声响。
沈大人正正脸色道:“冯远,你蓄意谋杀汪顺年,依照律例,应当判你……”
“大人请慢!”
这回打断沈大人的不是姜晗,而是冯淼。
他扑通跪下,用力地磕着头,痛哭道:“杀害汪顺年是我一人所为,哥哥只是想为我顶罪,与他毫无关系,请大人明鉴!”
他明白兄长之所以认罪揽下所有罪名是为了把他从这件事里摘出去,可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兄长替他而死,他不顾冯远递来的眼神,只拼命地往地上叩头,不一会儿额上便渗出了血痕。
冯远急忙否认道:“真凶确实是我!”
“是我!”
“我……”
兄弟两为了谁才是真凶相争起来,沈大人捻了捻胡须,面色微沉。一旁的官吏察言观色见他心情不好,上前一步呵斥道:“公堂之上岂容你等放肆,肃静!”
“究竟谁是真凶,给本官如实道来,若敢有所欺瞒,罪加一等。”沈大人使了个眼色,两侧的官差立刻提刀往前踏了一步,他冷冷道,“如果二人俱是凶手,一律判处斩首。”
冯淼浑身一颤,用力按着兄长的手,嘶哑着声说道:“是我干的,夜里他来我房中,我同他争吵了起来,一时冲动,便抄起板凳砸破了他的头。”
他深吸一口气,将事情原委缓缓道来。
数月之前,他与兄长进京赶考,认识了许多同样来考试的学子,年轻人聚在一起,虽常读圣贤书,但仍不免少年慕艾,在同行人的撺掇下,他们以长见识为名结伴去了寻仙馆。
那一日,恰好有玉柔姑娘出场献舞,惊鸿一面,这几个年轻人的心里都悄悄种了下爱慕的种子。后来为求生计,也为了能接近玉柔姑娘,冯淼与汪顺年接了替寻仙馆写词写曲的活。原本二人就不太和睦,而后又因为玉柔姑娘更偏爱冯淼的词,也单独见过他几面,惹得汪顺年从此恼上了冯淼。
“……昨夜他便是为了此事与我争执,后来他想动手,我气不过便抄起一旁的凳子砸了上去。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看着他倒在地上我才发觉自己杀人了,我觉得他死得好,却又怕,就拿帕子捂着他头上的伤,找人把他运回了房里。”冯淼说道。
“这人是你兄长冯远?”沈大人问。
冯淼跪伏着,不答话,冯远垂下头应道:“是我。”
他开口替冯淼说了下去:“我们二人合力从窗子把汪顺年吊到了我的房里,原本是担心走楼梯被赵兄听见动静,却还没想到还是叫他发现了。”
沈大人道:“那血脚印又怎会出现?”
“我扛着汪顺年去他房里时记错了他的房间位置,在那一间停了下来,刚巧有几滴血滴落,不小心被我踩着,留下了半个脚印。”冯淼答道,“当时本想将它擦干净,赵兄因为听见声响准备开门出来看个究竟,我又急又怕,便抢在他开门前躲进了汪顺年的房里。”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