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十一年,九月初三,离开国内半年之久的皇太后终于归国,她的御驾到了天津,同治皇帝率领着醇郡王、塞尚阿、景寿、胡林翼等大臣在天津大沽口码头迎接,慈禧皇太后走在甲板上,见到皇帝率领群臣跪拜在码头上,连忙叫太监扶起,这才下了轮船,对着迎上来的皇帝笑道,“这是做什么,”她转过头,看着人山人海的迎接队伍,锣鼓喧天,彩色帷步延绵数里,“做的这样招摇。”
“这是臣民的心意,知道皇额娘在外面办成了多少事。”皇帝有些动容,眼眶红了起来,“皇额娘辛苦了。”
“我不辛苦,倒是你辛苦了。”太后摇摇头,拉住了皇帝的手,让皇帝上了自己的马车,皇帝的手有些凉,“怎么有些凉了?”太后看了看皇帝的衣服,“穿的这样单薄。”
“只是站在风口里久了,不碍事,”皇帝笑着说到,皇太后的马车里带着轻软的小毯子,太后把毯子铺在了皇帝腿上,给自己也盖了起来,太后就拉住皇帝的手一同放在毯子上,“可别着凉了。”
马车辚辚驶向前方,皇帝喊了一声,“皇额娘。”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怎么了?”太后温和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许久没见,十分的想念,这样看着同治皇帝,似乎永远都看不倦,“看你的样子瘦了些,是不是政事有些烦躁?”
“是有些烦,不过也不算辛苦,只是晚上有时候不得安眠。”
“这也寻常,”太后和煦的说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白天想着事情悬而未决,晚上自然会梦见,以后不能晚上批折子,睡前静静的呆着,不拘做什么事儿,只不能看折子或者是发脾气,大喜大悲的,晚上这才能睡得好。”
皇太后又絮絮叨叨的问着皇帝的日常,皇帝也不觉得烦,含笑一一答复,说到了后宫的人,皇太后问:“皇后主持后宫,怎么样?”
“很是妥当,儿子从未烦心过后头的事儿,”皇帝说道。
“这几个嫔妃的肚子怎么都还没消息?”皇太后这时候是一个标准的婆婆嘴脸,微微皱眉,“我可是等着抱孙子呢。”
“额,”同治皇帝有些尴尬,手心顿时就出汗,“也不知道为何如此?”
“哦呵呵呵呵,”太后察觉到了皇帝的手心冒汗了,于是又说道,“不过这事儿也急不得,要看机缘,当初我进宫伺候你皇阿玛,也是过了好几年才有了你,当然啦,你才二十几岁,年轻的很,不担心这个。”
皇太后没说别的话,要是正统的传统的太后身份,这时候应该要正色规劝皇帝要开枝散叶,绵延皇嗣,不过皇帝已经有这么多嫔妃了,还要吩咐什么,皇太后决定闭嘴,不学唠叨的大妈。
这两位中国最尊贵的母子,谈谈笑笑,自然不可能只是说这些柴米油盐的事情,最终还是会归到政治上,“日本人的事儿,处理的怎么样了。”
“议政王太软和了,日本人的气焰十分嚣张,”同治皇帝说道,“所幸皇额娘派了北洋水师去了琉球,日本人畏威不怀德,这才稍稍让步,前些日子,两国已经建交了,台湾道传来的消息,日本人的舰队退出了琉球。”
“琉球归属,不宜定死,”太后点点头,“面上咱们坚决不让,内里也要体谅琉球,毕竟他离着日本太近了,咱们的南洋水师还没建起来,北洋水师鞭长莫及,难以策应南海之事。”
“是,”皇帝点点头,“所以,就先不论琉球之事。”
“北洋水师之事,毕竟是我突发奇想而已,”慈禧太后摇摇头,“如今我回了宫,这些事我就一概不插手了,你料理去就是,”太后的话里有着莫名的情绪,似乎有些解脱,又有不甘心之意,“外头签了的合同,你和你六叔瞧瞧,若是行就办,不行就先搁着。”
“皇额娘,”同治皇帝听到了慈禧太后说及恭亲王,不免心里不舒服,“他不舍得这个议政王的头衔!儿子没办好这事儿。”
“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他不舍得,所以故意给了他一点小教训,”皇太后朝着同治皇帝挑挑眉,“他的主意,你不方便驳回去,我却是可以,北洋水师这样一来,内外都知道我的意思,知道我和皇帝你是一起的,他就该思量思量,为了这个议政王,再次闹出什么风波,是不是值得了。”要知道历史上的慈禧可是先发作,没几年就撸了这个议政王。自己如此客气和蔼顾全大局,脾气之好,没有由着性子来,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不用担心他,舍不得名和利的人,没有什么威胁,”太后笑道,“他几起几落,对于这些看重,原本也是寻常。”
“儿子不想让他继续呆在军机处,或者说,军机处不能他一个人说了算,”太后今日很和蔼,所以同治皇帝也壮着胆子说了自己的心里话,“每天看到他对儿子的意见都是不同意,心里就是不痛快。”
“功臣无大过,不得轻易贬之,这道理,皇帝你是知道的,”太后看着同治皇帝,“你想启用弘德殿的师傅们吗?”
“儿子没有这个意思,洋务之事,儿子瞧得清楚,于国于民,都是有益处的,李师傅他们这些人,道德学问自然是极好的,可若是办洋务,必然不行,他们当着御史或者针砭施政者都是极好,只是当不起洋务的重任,并不是说他们不会当差,只是他们对洋务有碍,岂能因人而废政?”
同治皇帝侃侃而谈,“洋务干臣还有许多,差不了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