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芬被韩晓的举动给惊住了,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隔壁床的老太太也朝韩晓看了过来。
而刚才已经走出病房的钟希望又折了回来,明显是听见了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了,她脸上的笑容依旧很柔和,但看在陈淑芬的眼里就突然觉得头皮发麻,心里打怵。
韩晓斜了钟希望一眼,在她的印象里,钟希望就和大院里众多的军嫂一样,虚伪,哪怕心里非常生气,当面也会和和气气的,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钟希望会当面发火,反倒挑衅地扬了扬下巴,眼神倨傲轻蔑地看着钟希望。
陈淑芬急忙走过去将那一大兜水果和营养品重新拎起来放到床头柜上,只是她一提,被摔碎的玻璃瓶碎块就从网兜里掉落在地,合着洒在地上的乳白色麦乳精颗粒,显出一片狼藉。
“小钟啊,你咋又回来了?是不是有东西落下了?”陈淑芬讪笑着和钟希望说话,“那啥,真是对不住了,你刚才买的东西可能是没放正位置,不小心掉了下来,摔碎了一瓶麦乳精……”
钟希望算是听明白了,合着这还怪自己没放正位置才掉在地上的,呵,睁眼说瞎话到如此地步真的好吗?
隔壁床的老太太显然也是很惊讶陈淑芬面不改色的说词,她也不想掺和事儿,于是皱着眉头背过身去不看那对母女。
钟希望没搭理陈淑芬,而是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将玻璃碎片捡出来扔进垃圾桶里,转而扫视了一圈,直接将韩晓喝水的茶缸拿过来。
“你干吗拿我茶缸……”韩晓叫了一声,但触及钟希望那平静中透着点讽刺的眼神时,她忽然就心虚了。
陈淑芬也不知钟希望打算做什么,其实她对钟希望的观感和韩晓差不多,老好人一个,整天笑眯眯的,从不和人说重话。虽然现在郑曙光的军衔比韩政委高,但钟希望对她一直很尊敬,还从没像刚才那样直接无视她。
陈淑芬心里有点不舒服。
钟希望却已经没了心思去顾虑她的感受,在她的老家有句乡下俚语叫做“给脸不要脸,不如唤狗舔”,真是的,真以为她脾气好,就会容忍一切吗?那也得看对方值不值得她去容忍!
钟希望的意图在她端着茶缸蹲下的时候已经很明显了,她将洒在地上的那一小摊麦乳精颗粒堆成一小堆,然后用手抓进了茶缸内,速度很快,连一粒都没剩下。
“小钟啊,那个都脏了,你……”
陈淑芬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她认为那不过是一瓶麦乳精,洒了就洒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就算是捡起来也已经脏了,又不能吃了,何必呢?重点是,还用韩晓喝水的茶缸装已经脏掉的东西,啥意思呀?
“脏了?还这么白,哪里就脏了?想当初战士们爬雪山过草地时,那是树皮草根都不够吃,咱们现在的好日子都是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牺牲生命换来的,咱们有吃有喝还有这些精贵的营养品补身体,谁要是敢浪费,就是对过往烈士们的亵渎和侮辱,该遭天打雷劈!”
钟希望不紧不慢的语调,却说着大义凛然的道理,虽然有那么点上纲上线的嫌疑,但谁能说她说错了?
陈淑芬不能,一张脸笑得很难看,但偏偏嘴里还不得不承认钟希望说得对。
韩晓不以为意,轻嗤一声:有病!
不过很快她就嚣张不起来了,因为钟希望直接倒开水将茶缸里的麦乳精冲泡好端到了她的面前。
“你到底想干什么?拿开!我才不喝这脏东西!赶紧拿开!”
韩晓愤怒地叫道,甚至用手去推搡钟希望的手臂,压根儿就没想过她这一推会不会让茶缸里的热烫液体迸溅出来烫着钟希望。不过钟希望的手臂稳如泰山,她压根儿就推不动。
“妈!妈!你快把她拉开,她简直是个疯子!”韩晓求助陈淑芬。
陈淑芬也对钟希望强硬的举动有些反感,她女儿再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是,也轮不到她钟希望一个外人来管!
“小钟,你这是做什么,她不过是个小辈……”
“小辈就可以把心思动在别人的丈夫……”
“你闭嘴!不就是喝了茶缸里的东西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喝就是!”
韩晓见钟希望要说破,急得大叫,想直接将钟希望手里的茶缸端过去,不过没成功。
“还是别了,等会儿若是洒了,还会说是我手抖没递好,我就辛苦一下端着喂你吧!”钟希望将茶缸朝韩晓嘴边一送。
韩晓咬着唇视死如归一般闭上眼去喝,结果没喝到,睁眼一看,差点没跳起来。
一瓶麦乳精被钟希望一次性冲泡了,那个粘稠度就可想而知了。
钟希望于是拿了韩晓吃饭的勺子递给她,韩晓硬着头皮接过去,一勺一勺吃下去,直到吃完。韩晓感觉自己吃到胃里的麦乳精糊糊就堵在了胃里,时不时地就会有恶心的感觉泛上来,但她只能忍着。
“这样你满意了吧……嗝!”韩晓突然打了一个饱嗝,声音很大,而且一股子麦乳精的味道,让她羞愤欲死,她以后再也不要吃麦乳精了!
“下回可别再拿东西发泄怒气了,病人心平气和点才能让身体恢复得快一点,希望你早日康复!”
钟希望笑着说完,挥挥手离开。
韩晓见钟希望这回是彻底走了,才想故技重施,但一想到刚才钟希望那瘆人的笑容,她那刚怒起来的恶胆一下子就怂了。
而陈淑芬的心里也因刚才钟希望说了半截的那句话而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