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宗保问道:“他家的宅院既然是先帝恩赐的,应该不在扩路强拆之列吧?”
谢德权叹道:“这薛家也是有理财高人,他们沿街所建新房,就是在原来朝廷恩赐土地的外围建起,每间宅院六分之一占着皇家恩赐,六分之五却是沿街公地。可如今要拆屋,必然会拆到先帝恩赐之地,被他们抓到了把柄!”
杨宗保眼前一亮,以前还真是小看了古人智慧啊,这挤占公地的违建手段,可不是一千年后独创。
杨宗保与谢德权在商量对策时,那壮汉也从身边家丁处打听到杨宗保的身份。
得知杨宗保身份,那壮汉神情立刻变得和善起来,他笑道:‘原来是天波府少主。在下薛居正长孙,薛惟吉,杨公子前些时日,在潘家街的手笔真是让人叹服不已!’
杨宗保知道他改变态度,恭维自己,肯定还有下文,因此只是随意的拱拱手。
薛惟吉见杨宗保对自己的恭维不予理睬,有些尴尬,不过眼珠一转,笑道:“谢大人与杨公子接了官家的旨意,奉旨扩路,在下是支持的,只是下官的宅基地乃先帝所赐,这几间新建宅院的租金,也是奉养家中长辈,下官不敢轻易答应拆除!不过……”
杨宗保一笑,心道:来了!
薛惟吉道:“听闻杨公子以潘家街宅院安置扩路失屋的流民,潘家街两百多间大小宅院,似乎还有冗余,薛府在兴国寺街上待拆宅院六间,我让家丁主动拆除,只希望杨公子一视同仁。潘家街宅院我要一套,沿街店铺也请赠送一二。”
杨宗保剑眉一轩,原来这家伙打的不是谢德权,真正的目标却是自己。
杨宗保也彻底想明白,随着潘家街被盘活,如今盯着这块肥肉的绝不止薛惟吉一人。
薛惟吉心中也格外窝火。凭借薛家与开封府向敏中的关系,自己早就可以拿下部分潘家街产业,只是以前那里爹爹不亲姥姥不爱,自己完全看不上,
如今随着一万多人逐渐入住,潘家街红火起来指日可待,幸好背后有高人指点,自己这时候插一手,正当其时!
杨宗保却心中冷笑。
这个口子绝不能开,城西权贵,何止百人,如果一个薛惟吉要走自己一个宅院,明天张侯爷,李将军就能要走将自己的店铺,恐怕潘家街产业,转眼瓜分殆尽。
自己对外地流民用的都是乾坤大挪移的手段,让这些达官显贵以为自己软弱可欺了。
杨宗保冷然道:“薛公子,潘家街是天波府私产,过万流民流离失所,天波府秉承天意,救助苍生,并不是哪一家都能打秋风的,何况潘家街未来商铺有整体规划,薛公子未来有兴趣,可以投入其中,合法承租。”
见杨宗保不给面子,薛惟吉脸色也冷了下来,他冷笑道:“既然杨公子这么硬气,那在下也只能效仿无佞楼之举了,先帝恩赐祖宅,我看谁人敢拆?”
杨宗保已有破局办法,自信笑道:“瞪大你的狗眼,我拆给你看看!”
谢德权立刻劝道:“宗保,你有把握么?不可冲动蛮干啊!”
杨宗保将扩路衙役们都招了过来,笑着问谢德权道:“谢大人,当年太宗皇帝御赐的宅基地范围您清楚吧?”
谢德权点了点头道:“我已从开封府调出了图册,范围明晰无误。”
杨宗保摊开图册,对着御赐宅基地的范围比了个手刀,对周边衙役道:“兄弟们,不用束手束脚,沿街宅院,给我拆,拆到皇家御赐宅基地这条线,这样不算对先帝不敬吧?”
众人恍然大悟,谢德权也喜形于色。你不是用六分之一的皇家御赐之地,占了六分之五的公地么?
杨宗保冷笑道:“行!我只拆六分之五,剩下那六分之一的断壁残垣。到时候,皇家御赐的宅基地上,薛府尽是些废墙废木料,我劝薛公子自行拆除,否则谢大人上奏官家,这对先帝不敬的罪名,就得薛公子担待了!”
谢德权一声令下,原先被家丁们狠揍的衙役们总算翻身把歌唱,立刻按杨宗保划定的区域拆屋。
薛惟吉紧握双拳,脸色阵红阵白,随时想动手翻脸,可是杨宗保与焦孟二人冷冷盯着他,他咬了咬牙,最终只能约束家丁,放弃抵抗。
薛家沿街建的原本就是简易房屋,衙役们将绳子绕过主梁,六个衙役拖一根粗绳,齐声呐喊,轰隆一声,房屋就垮塌半边。
这边声势越来越大,兴国寺周边豪门的当家人都派出心腹之人前来围观,见到开封一霸的薛太岁都灰头土脸的立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自家房屋被拆。
谢德权向周边百姓一拱手,大声宣布道:“官家年前下达扩路便民的诏书,如今开封城东已经完成,这城西之地,多有勋贵,家中老大人,当年都是为国立过功勋的,先帝封赏,我等分毫不动,可若有人狭恩抗法,我谢德权与他死磕到底。”说到这里,右手一指。
仿佛配合他动作般,谢德权所指方向,四间违建房屋同时被推倒,烟尘漫天。
杨宗保见到围观百姓中十几个服饰相对华丽的中年人,惊慌的四散跑去,估计这些人是各家权贵的心腹管事,如今前朝宰相薛家这根硬骨头啃下来,其余勋贵面对雷厉风行的谢德权,也只能捏鼻子认栽了。
杨宗保在兴国寺街的作为当天晚上就被报进宫里。
皇城司押司张全入宫禀告杨宗保扩路举措,却被内侍引到后宫延庆殿。
张全原本摸不着头脑,进殿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