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陈光华十八年来第一次进派出所。说不胆怯是假的。但旁边还牵连着一个陈记者。他说啥不能露怯不是。
反观陈记者,垂头丧气,就跟那落汤鸡似得。
“呵,你小子还挺有几分胆气。”带他们回来的中年警察,啪的一声把一个灰蓝色的文件夹扔到桌子上。过来给二人打开手铐。往桌子后一坐:“说说吧,怎么回事?”
陈光华看向陈记者。陈记者傲娇的扭头:“看我干什么?”
“好,你不说我说。”陈光华欠了欠身就要开口。
陈记者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我先说。”一指陈光华:“我去上班,他拦路找事。”
陈光华蹭就站了起来:“你这人真是死性不改。空口白牙的说瞎话。”
陈记者不甘示弱,也站了起来。但是随即就发现自己没有陈光华个子高。抬脚就站在了椅子上,居高临下,气势凌人:“说话要讲证据。这是派出所,不是你家农村的土炕头。说我撒谎,纯属诬蔑。你要负法律责任。”
陈光华见状,跟着就上了椅子,陈记者一下子被他比了下去。
做笔录的警察一看,好家伙,这是要打起来啊。这可是派出所。当机立断,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喝道:“没完了是吧?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国法?”
这一声震慑力十足。陈光华把到了嘴边的话立马咽了回去。长腿一伸就踩倒了地面,规规矩矩做好:“警察同志,对不起,我错了。”
陈记者显然没有陈光华的反应快。但他随后也坐好了。可要是和陈光华说一样的道歉话,心里那关过不去。就垂着头没吱声。
中年警察接着开始询问二人,还是同样的话:“你俩怎么回事?”
陈记者一口咬定陈光华拦着他找事,俩人这才撕扯起来。
陈光华觉得自己给自己讨说法,并没有做错。而且他一没打人,二没骂人。满大街围观的都看见了。
警察一听,这里面还有涉及到企业家的事。立刻就停了记录的笔。
陈光华十八年的生活轨迹就是,家,学校。学校,家。两耳不闻窗外事,对那些社会上杂七杂八的事不感兴趣。所以并不知道这位企业家在当地的份量。
这警察是知道的。
这位企业家姓窦,有个非常好记的名字,窦建德。西边打铁矿起的家。建德铁矿是s县头一个纳税大户。窦建德本人的头衔更是多的数都数不过来。
这个企业捐助贫困大学生的事,是县里倡议的。为此很是大张旗鼓的宣传了一番。省里都下来人了。要是到了最后,弄出谎捐的丑闻来。丢的可是全县的人。那牵扯可就大了。
故而,这个普通的中年民警也不敢自作主张。说道:“你们先等一会儿,我上个厕所。”
出了笔录室的门,就把这事上报了。
具体里面怎么回事,陈光华并不知道。反正都进了派出所了,走一步算一步。他又没干杀人放火的事,总不能把他枪毙了。
中年民警走了之后就一直没进来。陈光华和那个陈记者两看相厌,各自转在一边儿,谁也不理谁。
中午也没人管他俩。人有三急。陈光华早饭就没吃,水也没喝一口。还不觉得怎样。陈记者明显就憋不住了。叫了两声也没人搭理,就大着胆子开门出去上厕所了。
陈记者走的匆忙,门也没关。陈光华独自一人坐在笔录室里。左等不见陈记者回来,右等不见陈记者回来。眼看着笔录室的表,时针都走到五那里了。派出所的人就跟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人似得。
陈光华心里正纳闷儿。一个路过的年轻民警恰巧路过,偶然发现他,伸进头来说道:“你怎么还在儿没走呢?我们都下班了。”
陈光华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但是,警察让自己走,自己还待在这里不就成傻子了?当下二话没说,起身就出来了。派出所里除了俩值班的,其余人都准备下班。所有人看见他跟没看见一样。
陈光华这才明白,怪不得陈记者一去不回,原来早走了。这些警察也真是,竟然都没人来告诉他一声,可以离开了。害他在这里浪费了一天的时间,少挣了三十五块钱。
走出派出所的大门,西边的火烧云十分灿烂。太阳只剩下半边脑袋露在外面。今天回乡上的最后一班公交车也赶不上了。
往肩上一抡,垂头丧气的往回走。不能再耽误干活儿了,今晚走也得走回去。
一辆红色面包车猛然刹车,停在了陈光华面前。车门一开,两个戴墨镜的壮硕大汉,一起伸手,扯住陈光华就扯进了车里。
陈光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面包车已经关上车门绝尘而去。一把雪亮的小刀搁在陈光华的脸上。其中一个戴墨镜的壮汉恶狠狠道:“小子,放老实点。”
陈光华这时,其实是趴在车座上的。事后,他都佩服自己这时候的冷静。他用两手指推住那个壮汉拿刀的手腕:“大哥,能不能让我换个姿势?”
壮汉收了小刀,示意他可以坐起来。
陈光华坐正了。这才发现面包车里,除了把自己拉进来的俩人和司机。后座上还坐着俩戴墨镜的。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绑架这种事,陈光华也只是在文学作品里见过。没想到自己能遇上。他暗自分析。绑匪绑人不是图财就是报仇。自己过去只是一个穷学生,并没有和人结怨,报仇应该不至于。那就应该是为财。难道是为了矿上工人给捐助的那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