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插曲是这样的:
2012年10月,高三。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萌动的爱情,如若能一路安安稳稳挺过高考,倒也还好说,如果不幸中途夭折,就会面临一个十分尴尬又不可避免的问题:
在同一个班里低头不见抬头见。
所以罗素素坚持的配对观念是:理科生配文科生,一楼的配二楼的,家住东边儿的找家住西边儿的,从而避免一切可能的擦肩而过,毕竟她怕自己沉不住气,万一动手了,也不一定打的赢。
然而洪夏就比较惨了,没有逃过和陈灿在同一间教室里同呼吸、共命运的下场,更不用说,有时候赶到上课下课楼道里人多的时候,竟然还很有可能会挤在一扇门前,尴尬地相互礼让谁先进,谁后进。
每当这个时候,不远处的高志远便会展开他那个标志性的动作,一只手臂横侧胸前,另一只手用手肘撑在这只手臂上,手微微捂着嘴。
洪夏非常笃定地相信:此时此刻那只手的后面,一定是他洋洋自得、沾沾自喜的笑容,如果不是考虑到为人师表,他甚至很有可能下一秒就喜极而泣,外加振臂高呼一句goodjob!
洪夏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困惑:既然高志远很久以前,就知道了班里很多对小情侣的事情,为什么他不早点动手?一定要在所有情绪酝酿到,自以为可以盼到柳暗花明的时候,再手起刀落呢?
这个问题直到大学的时候,她加入了学校的多米诺骨牌社的时候想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辛辛苦苦,在学校的楼道里码上一晚上的骨牌,然后再用一秒钟亲自推倒,就为了听那一声——“哗啦”。
而且推倒的那个人,还必须得是自己。如果有别的同学路过,不小心踩了一脚,即使是同样的结局,却依旧让人捶胸顿足,仿佛一晚上都白干了。
如果洪夏把这个想法讲给别人听,那别人一定会说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毕竟早恋是每个正直的人民教师都必须坚决扼杀的情感。
但是……如果这个人自己并没有那么高光伟正呢?
在2012年的时候,许多省市还保留着若干可以为高考加分的名目,比如二级运动员,比如三好学生。
二级运动员要经过比赛认定,虽然大家认为这是个可以微微放水的环节,但总归病娇体弱者肯定没戏。
而三好学生就不太一样了,所谓钱要花在刀刃上,校领导往往并不关心谁思想好,学习好,身体好,他只关心谁语文好,数学好,英语好。
毕竟三大主科就直接占了高考的450分。
所以那时候有个不成文的说法,高二升高三的期末考试,谁是年级第一,谁就会拿到三好学生那20分加分。
在高考里20分加分意味着什么?
一道解析几何,一道动能定理,一道有机推断。
更不用说,对于那些高考的佼佼者来说,有时候你比别人的心态好一分,就有可能在卷子上比别人多五分,如果你有那20分的加分,当别人绞尽脑汁的时候,你便拥有更加闲庭信步的把握。
而那个时候,恰好正值陈灿这个洪夏成长路上的收费站,和她说了分手,洪夏痛定思痛,决定狠狠打一通陈灿的脸。
于是她熬了一个月的夜,当然,她的好弟弟洪湛,也跟着失了一个月的眠。
因为洪夏有一个习惯:熬夜学习过了两点,便会在屋里大声唱歌,以此来鼓舞军心,至于她那被上帝掐过的嗓子能不能鼓舞军心不可知,但是洪湛说,一中再不期末考,他就要大义灭亲了。
不过好在,扰乱治安没白扰乱,那次期末考试里,洪夏重夺第一,班里发成绩单的时候,她觉得陈灿的脸都绿了。
虽然罗素素坚持说,并没有,是你眼花。
但当时洪夏就是觉得,眼前的世界,满目流动的夏季的绿色生机,每一片树叶,每一缕晚风,都写满了大仇得报的喜悦。
记得高三刚开学,她偷偷潜入高志远的办公室,趁着中午老师们都去吃饭,在他的办公桌上一顿乱翻,终于看到了那张三好学生推荐表上,自己的大名的时候,高兴得对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傻乐了一整天。
那个时候她的模拟考成绩够了f大的录取线,而如果有那20分加分,则肯定是稳操胜券,甚至有望冲击top2,这才是重点。
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总是心比天高,总是喜欢信誓旦旦地说着肯定,诸如“下次考试我肯定考好”,“这道题我肯定会做”,“明天我肯定可以把它背下来”……
对于这样的孩子,请不要戳穿他们,也不要打击他们,好好呵护他们行将就木的单纯的自信吧,毕竟在未来的几十年里,被生活多打几次脸,他们终究会知道:
腚,不是那么好啃的。
一中当时有两个门,一个大门,一个侧门。侧门距离教学楼很近,正门则要走上15分钟,而且距离教导主任办公室很近,所以基本带着脑子的学生平时都不太会走正门。
这让洪夏当时特别佩服做出这个设计的人,毕竟平时有什么电视台采访拍照,都从正门取景,那一眼望过去,那叫一个干净整洁上档次,地上别说纸片儿,连块头皮屑都找不着,因为根本没什么人从正门进来。
当时正门有个收发室,负责收收学校的信件和包裹。
上高中那个时候,学生们还没有太强的网购欲,虽然主要是金钱制约,而四通一达的物流业也没有遍地开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