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难测海水难量。
二喜心中觉得自己的生机可以去掌控,所以他动了,当阿茶的小刀离开他的脖颈时,他便动了。
只是那时候动的是他二喜的心,现在动的是他的人。
这两者之间的不同足可以杀人。
二喜猛然俯身去捡地上的那柄刀,阿茶却是并不阻拦,他不仅再给二喜一个机会,也在给自己一个机会。
一个杀人的理由罢了。
二喜的脸色十分狰狞,嘴角挂着狠笑,脖颈上的些许血渍、脸上的眼泪、鼻涕早已经混在一起,显得格外狼狈。二喜微微瘸着一只腿,脚踝处的鲜血,伴随着他的身体一动便涌出一些出来。
杀!
这是二喜心中唯一的念头。
“阿茶!”顾掌柜的发出一声惊呼,他不明白阿茶的用意,可他却是分明看见一个凶恶的持刀歹徒,正在蠢蠢欲动,在他眼里阿茶终究还是一个弱冠少年。
顾家小姐和丫鬟小元也躲在顾掌柜身后瑟瑟发抖,这实在太过令人匪夷所思。
可阿茶却没有心思解释,二喜也没有给他时间解释。
他见阿茶手中仅仅一柄小刀,便打定主意,一会一刀劈过去一定要留六七分力,趁着他躲闪的时候在出杀招,二喜定了定神,手中的钢刀越握越紧,他好像感觉到流逝的勇气又回来了。
“啊!”二喜根本不知道他喊出的是什么,便是顾掌柜主仆三人也都没有听清楚,阿茶也没听清,可是他却明白。
在北疆,当受伤的野兽做出临死前的反扑时,都会发出类似这样的吼叫声,既是对生的渴望也是对勇气的召唤。
风未动,二喜已经动了。
这一刀来的够快,因为凝聚了二喜对生的渴望,师父告诉过他永远不要小瞧人们对生的追求,为了生很多人可以付出一切,所以阿茶不会小瞧了二喜。
可就是不小瞧,二喜也终究算不上什么可怕的敌人,除了杀过人见过血,二喜和普通的泼皮没有什么不同。
只见阿茶虚晃一下,趁机左闪,躲过二喜这一刀,右手却是照她脖颈挥去,二喜来不及回头,听见阿茶掌风无力,变存了硬抗这一手刀,然后扭身挥刀的心思,于是他微微侧头躲避。
可二喜没想到,或者说忘了阿茶手中的小刀,这小刀就像勾人魂魄的无常,忽然出现在阿茶的右手,只听噗呲一声闷响,便刺进了二喜的后颈,就像一把剔骨小刀。
阿茶一拔刀,却发现小刀卡在了他的骨**隙中,电光火石之间竟没有拔出来。
疼痛直逼心底,二喜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死去,他吃疼下向后颈摸去,这才发现自己竟未死去。于是他怒吼一声,也不理会后颈中的小刀,杀气腾腾的一刀朝阿茶砍来。阿茶却是急忙向后闪避,或许是这一刀太狠,竟然削落阿茶衣袖的一角。
阿茶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便一个前冲猱身向前,反而迅速的冲进二喜怀中,左手一擒便拿下了钢刀,顺势转身将他手臂别到背后,不等二喜挣扎踢踹,迅速的将钢刀斜着朝他脖颈抹去。
嗤!
一声轻响,这人的脖颈喷出一腔热血,二喜如同被定格一般,双手捂着脖颈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然后便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掌柜顾三和女儿,还有小丫鬟小元此时都目瞪口呆的站在那,他们目睹了一切,一时之间却是不知如何开口,那顾家小姐更是一头再次昏了过去,幸好小元一直扶着她,这才没栽倒在地。
阿茶没了内力,受伤未愈,此时连番行走在生死之间,更是大汗淋漓,只感觉脚步有些虚浮,不由得微微的喘着粗气,他深吸了几口气,平缓了急剧跳动的心脏,勉强的朝顾掌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无事。
阿茶忽然发现了一件事即便是他失去了功力,此时也充满了杀意戾气。
阿茶有些冷,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二喜,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在继续欺骗自己,给他生的希望、给他武器、给他出手的空间和机会,原来这一切并不是为了测试二喜,这一切只不过是给自己一个杀人的借口罢了。
他低着头,有些难过,他忽然醒悟自己原来就是这样的人,没有了武功、远离了仇恨,竟然将他的心性暴露了出来,无论他是否愿意,他就是一个纯粹的江湖人...
杀人者恒被人杀。
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死在江湖的漩涡之中。
“顾掌柜,此地不宜久留,收拾收拾东西连夜离开吧。”
顾掌柜摇了摇头,道:“哎,你...一起走吧!杨家...便算了,可那东蛮山的山贼不会善罢甘休的!”
阿茶笑道,“掌柜的,我是江湖人,原以为出了江湖,谁知竟然是水中幻象罢了,这李家也好,东蛮山也罢,我定然会给掌柜的一个交代,算是报答掌柜的收留恩情。”
顾掌柜一家走了,他们只带了一些细软便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去哪里。
阿茶在院子站了整整一夜,淡淡的血腥气,时而飘散时而凝聚,天蒙蒙亮的那一刻阿茶点燃了酒馆。
火焰冲破黎明的前的最后一刻黑暗,顾家的这场大火烧了整整小半天,可当火灭了之后人们竟然惊奇的发现,院子中的那棵百年榕树竟然还在。
只有些许枝叶被火焰烤的发焦打蔫,可终究还是活了下来,众人无比惊奇,足足议论了好长的时间。
相比之下顾家的人和事就没那么受关注了,人们只道顾家主仆三人,还有那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