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沈不易知道,这玩意叫觚,是商周时期流行的喝酒的器具,高约半尺多点,喇叭口,腹部凸出,高圈足,素面无纹。
这是一种款式最简单的设计,想必是普通的官宦人家用品,而非上品。
放在现代,算是难得的文物,可是在唐代,这样的非皇家的用具,没有多大的价值,也就没有造假的必要,再看这物件的铜锈,明显是自然形成的,可以断定是个正品。
见周文看自己的眼神,沈不易微微一笑,“周大哥,这个是商周时期的物件,可是做工粗了点,玩玩也就算了。”
“沈兄果然好眼力。”
屏风后面,响起一个声音。
周文规规矩矩的垂手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抬眼看过去,从后面走出来一位年轻人。
这年轻人,看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国字脸,八字眉,生的倒也端正,一身白色长袍,显得干净整洁。
手里一把骨扇,倒也衬出几分儒雅之气。
沈不易笑着站起身来。
“小民沈不易,拜见三公子大驾。”
姚奕晃了晃手中骨扇,“沈兄,不要如此客气,这里没有外人,你我兄弟相称便是。”
说着话,转脸看向周文。
周文心领神会,躬身退了下去。
紧接着,有丫鬟端了茶水点心上来。
两人喝茶,聊家常,说了一会,周文去而复返。
冲姚奕一抱拳。
“公子,准备好了。”
“好,”姚奕站起身来。
“沈兄,请随我来。”
周文前面领路,沈不易跟在姚奕后面,三人直奔后院。
一边走,沈不易一边不由得赞叹,丞相府大,真他娘的大啊,后花园里,种的花花草草,大多都叫不出名字,中间一座假山,上面落着几只不知名的鸟儿。
吱吱吱吱叫着,人来了也不飞走。
三人一直走到角门处,旁边一间屋子,看起来有些破旧。
周武早已经等在那里,身旁还有七八个家仆。
见到三人过来,有人急忙上前把门给推开。
“抬出来。”
周武说完,一挥手,这些家仆立刻鱼贯走进屋子。
功夫不大,抬了一个木箱子出来。
从几个人吃力的表情看得出来,里面这东西,应该个头不小。
周文周武兄弟上前,把木箱直接给拆散。
箱子里面竟然是一个大方鼎。
大鼎足足有半人高,鼎身长约莫三尺,高约莫尺半,两耳高出身子半尺有余。
再看鼎身上,锈迹斑斑,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纹饰。
“沈兄,请上眼。”
姚奕言语间,带着几分期待。
沈不易蹲下身子,仔细的打量着鼎身,锈迹看起来很齐整,可是又似乎过于齐整。
伸手轻轻一抹,似乎有一点粘手的感觉。
起身从鼎身里面,轻轻取了一点锈片下来,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潮湿腐败的金属气息之外,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异味。
沈不易心中有底了。
朝着姚奕轻轻点点头。
姚奕心领神会,挥挥手,屏退了家奴。
“三公子,这物件,是个赝品。”
赝品。
姚奕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沈不易看得出来,对方似乎还不太相信自己。
“三公子,请随我来。”
沈不易把人带到大鼎跟前,指着鼎身上的锈迹说道:“请看,这些锈迹,看起来有厚厚一层,乍看之下,绿、红、蓝、紫、黑五色混合无序,可是您再仔细看看,这些颜色似乎是浮于表面的。”
“再请您摸一下,是不是有一点点发粘的感觉。”
“还有,请您仔细的闻一下,除了铜臭之外,是不是还有一丝别的气味。”
按照他的指引,姚奕一一做来。
完了,一脸雾水的看着沈不易,“沈兄,这又作何解释?”
沈不易微微一笑,“很简单,这是有人用马,马”其实是用马尿浸泡的,可是沈不易忽然意识到,这个秘密,自己现在说出来,恐怕还有点早。
遂立刻改口说道:“用马拉个比药水,浸泡当代的青铜器做的养锈,所以摸起来才有些微微发粘的感觉,而那一点异味,正是药水的味道。”
“这,这也太高明了吧。”
一旁的周文忍不住喊了起来。
“三公子,如果把这些铜锈打磨干净,自然是真相大白。”
沈不易拱了拱手。
正色道。
“公子,青铜之物,没了锈迹,可就不值钱了......”周武上前小声提醒,姚奕摆摆手,“我信沈兄。”
周家兄弟对视一眼,双双闭嘴了,沈不易是可是他们俩花重金请来的,再说什么质疑的话,显然不合适。
作为下人,该说的都说到了,最后拿主意,自然还是姚奕的事情。
“三公子,请派人去厨房取一些草木灰,混入水中,带来即可。”
沈不易平静的说道。
姚奕点点头,立刻名人去办。
功夫不大,几个家奴便抬着两大桶混好的水赶了过来。
沈不易取了一瓢水,缓缓倒在了方鼎的鼎耳之上。
片刻之后,他从家奴手中取过抹布,轻轻一擦。
鼎耳之上厚厚的铜锈立刻就被擦下来一大块。
露出里面的质地,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有些光芒。
姚奕见状,立刻命家奴如法炮制,按照沈不易的方法去做。
足足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