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
一飞骑至金吾纛旓之下。
来人灰头土脸的模样,身上沾满了血渍,赵旧若是不仔细辨认,根本就认不清来人。
“韩卿,战况如何?”
赵旧愣了一下,这才认出了眼前的心腹爱将。
韩世忠满是狼狈的说道:
“怕是不成了,还请官家小却,臣来掩护,王德那边还在冲杀,不过作用有限。
张俊的淮西军整整被击溃了五六次了,张太尉他女婿田师中都失去了消息,部队折损严重,也就俺们这些骑兵还有一战之力。
没见将官家至于险地,罪该万死,还请官家小却。”
这话已经说的很文雅了,对于韩泼五来说,他除了赵官家面前斯文一点,其他人是一概不理会的。
赵旧一脸凝重的说道:
“北伐之势,不能一战而退,咱们不能消掉了心头这口气,朕也知道战难打,可朕一走,这战就更没得打了。
比如今还惊险的事,朕也遇过几回,可这全天下的名师大将都集聚在这里了,试问天下还有比此处更安全的地方吗?
你,韩世忠,是朕的腰胆,胆气未曾消,可言败乎?”
赵旧不是什么名师大将,甚至没有什么高潮的指挥才能,但他却知道一点,他是整支大军的主心骨。
别看张俊的部队整整被击溃了六七次,可他们依旧能够重新聚聚起来,只要赵官家的旗帜不倒,这军魂就永远浇不灭。
在女真兵马反复扑击七八次之后,宋军阵列已经显出了疲态颓势。
这些宋军甲士,等女真人每次扑击之间,就将前排的士卒换下来,伤号死者,也一并拖下,送到赵旧大旗所在的中间。
伤号不用说,就连那些换下来的完好士卒,都累得持矛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呕吐。
有的甲士,累得已经脱力晕过去,将他们的甲叶摘下来,里面汗水顿时倾泻而出。
顶着春末中午以后的艳阳,披重甲而战,反复厮杀,几乎没有半点的喘息时刻,哪怕宋军当中精锐如淮北军,也再难支撑得住!
赵旧亲眼瞧见小岳云都已经抽筋了,拿着长枪的手都是颤抖不已,根本不是手持长枪,而是硬生生的拿布条绑住的。
韩世忠,张俊,王德,王彦这些人几乎都是人人挂彩,个个带伤,不少中高级军将都出现了伤亡。
这种披甲步战,在僵持的时候,因为双方都是遮护最严实的一面迎着对方,带伤的不少,战死的都不是太多。真正的巨大伤亡,是出现在一方崩溃之后,胜者追杀之际!
而宋军苦斗之余,似乎崩溃就在眼前!
清潩水都被染红了一大片。
赵旧按着自己腰间佩剑,冷着脸站在大旗之下,为了表示不后退一步的决心。
他自己的坐马都让给了后殿压阵的轻骑。要不是他的大旗在这里始终未动,恐怕成阵的宋军,早就崩溃下来了!
一个个伤号现在都躺在他的脚下,不少人身上倒没有什么伤,只是战得完全脱力,躺在地上再难爬起来。
呻吟声高高低低响成一片,不算战死的,退下来难以再入战列的宋军轻骑就有近千余人了。
自家立下的军阵,已经给女真人的七八次扑击压缩小了快一半。
赵旧亲自上前撕扯着白布条,然后给伤兵伤口用高度白酒冲刷一下,简易的包扎了起来。
不仅仅是他,很多军医民夫都加入了这个行列,至于实在是伤的太重的,赵旧也没有太好的法子。
中医确实可以解决很多疑难杂症,可是在外科手术上,人们对于感染的认知太少了,再加上医疗器具和医疗技术跟不上时代。
所以很多伤兵只能在痛苦的哀嚎中死去。
在赵旧身边,每个亲卫脸上都露出了一点仓皇的神色,望着前面犹自在苦斗的两军。
而韩世忠也站在赵旧身边,全军当中,也许就他和赵旧,脸上神色没有半点仓皇畏惧,只是冷冷的看着正在进行的激斗!
那些女真甲士,身上黑色的镔铁重甲,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有的外面重甲,甲叶累累残破,露出了贴身的一身锁子甲。
有的女真甲士举着大盾,顶着一排排刺过来的长矛马槊,拼命朝前推,他们掩护着身边的甲士,挥舞着重兵刃缓步逼近。
等这些举着重兵刃的女真甲士突入宋军阵列当中,兵刃挥舞,就看见矛杆折断,长刀离手,有的宋军甲士被铁锏铁锤重重敲在胸口,顿时就跪下来吐血。
后列袍泽,拼命的将负创的战友拖下来,自己迎上去,一杆杆长矛吞吐,拼命前刺。
有的长矛扎进了女真甲士的重甲之内,却被他们大吼着砸断了矛杆,一手铁锏,一手断矛矛柄,拼命挥舞,继续朝里面冲击!
几个淮西军军官满头满脸的血汗,高声厉呼:“两翼来援!两翼抽人来援!直娘贼的吃不住了!”
有个军官边求援的时候,边吐着血沫子,显然已经伤到了内腑,那种五脏六腑都被砸了个破碎,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救了。
刚走了没两步就一头栽倒。
韩世忠默默起身,对着身后的伤兵吼了一句,道:
“还有几人可以上马?还有几人能够动弹?”
韩世忠在军中还是有不俗的威望。
虽然眼下编制混乱,可依据有数百人站了出来,不是所有人都是淮北军的,可他们依旧站了出来。
就这么几百个老弱病残,在战场上显的有些微不足道。
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