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风自从魔界侵蚀之后就再没有温和过,像是漫无边际地飞舞着的无形利刃,呼啸着掠过草原近处。
本就枯黄的草被劲风吹得贴着地面,像是一具具尸体,格日乐图就踏着这些如尸体般的衰草步入了戒备森严的部落帐篷之中。
帐篷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张床榻和一个小柜子。
柜子上放着一面铜镜、以及一盆在如今的草原上显得另类的小白花。
床上躺着一个姑娘,面容安详、衣裳端庄,细密的睫毛根根可数,虽然是睡着的模样也不掩容貌的明媚。
身着铠甲的格日乐图走进帐篷里,在门口顿了一会儿,目光盯着床上的姑娘,直到一阵风吹进帐篷里他才回过神来,缓缓走到床边坐到床下的毯子上。
双手握住姑娘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格日乐图深深呼了一口气,盯着姑娘的面庞,开始了漫长的自言自语。
“我见着阿木尔了,就在远征的路上。”
“你要是知道他还活着,一定很开心。”
“但是他和当年很不一样了,用刀剑对着我,眼神就像是真的想杀死我,不过他最后也没动手,毕竟我是他最好的朋友。”
“我本来想带着部族的骑兵直接冲散那些所谓武者的大营,不过遭到了算计,没了大队的骑兵南征的计划不得不做出改变,那些顽固的老东西又要掣肘我了,有时候真相干脆点把他们全杀了,但我知道你不希望我这样。”
“不过我也觉得好难啊,他们都觉得我的心像石头,但我也是个凡人呐,为什么没有人站在我的角度想想呢?我们已经没办法在这里生活了……不用刀剑,又能用什么争取生存的权力呢?”
“你不愿意陪着我,宁愿死都不愿意陪着我,他们都不愿意,现在我甚至发现阿木尔也不愿意……我本来以为,如果他还活着至少会有一个人站在我这边,现在才发现,原来只是多了一个想要我死的人……”
坐在床边,格日乐图握着吉雅的手缓慢而低沉地述说着。
像是想要将那君王的冷峻之下的所有细碎思想统统说给这个睡不醒的女人听。
“但是我是死不了的,我是它选中的人,草原没了我也不会死。”
“这是我的悲哀,也是我的命。”
“我也不准你死,在我死之前,你都不准死,在这个草原上谁都不可以违逆我,你也不行。”
说着说着,格日乐图的语气越来越暴躁、愤怒。
甚至愤怒地将吉雅的手放回去,站了起来。
低头看着吉雅永眠的面庞,格日乐图眼中闪过一丝柔情随后又被吞没。
“我就是草原的王,我背负着草原的命运,我的决定就是草原的决定……任何人都不能阻止!”
“我会带着草原活下去,会杀尽神州的抵抗者直至所有人都臣服于我!”
“虽然在那平原上遭遇了一次失败,但是我还有数以万计的精锐战士,我已经感应到了魔界的力量,这次我回来就是为了接引新的魔界战力,当我重新回到神州的土地上的时候,那些神州人全都会为之震惊!”
说到情绪激烈时,格日乐图转身走向帐篷出口。
不过在走出之前,草原的王还是停下了脚步,回头最后看了床榻上的姑娘一眼。
眼神中有太多无法言明的情绪。
“吉雅,我答应你,等一切结束了,我就和你一起死去,在那之前,请你活着。”
说完,身着黑甲的男人走了出去。
等到整个帐篷里彻底安静下来之后。
床榻上本该一直沉眠的姑娘的脸上,滑落一行泪水。
————
神州,兵玄山。
降魔司众人发现了阿木尔的失踪,开始漫山遍野地找寻他。
白潇从一座山峰找到另一座,一刻不停。
“阿木尔!!你听见没有!!听见的话回个话!”
“阿木尔!”
清越的声音回荡山头,却只激起一片飞鸟。
一身白衣的女剑客站在山崖边上环视一会儿,转身打算继续找寻。
正此时,明河、东方云喜、陈放一起用轻功赶了过来。
白潇赶紧问道:“找到了么?”
明河最先摇头:“没有,从整个兵玄山都找遍了,什么痕迹都没有。”
“刚才也托请司主用空间秘书搜索过了,没有踪迹。”东方云喜接着说道。
白潇听了两人的回答,神态更加焦急:“不应该啊,阿木尔武功不弱,就算是当世宗师也不可能毫无动静带走他。”
陈放沉吟一声,缓缓说道:“我看阿木尔与那魔军首领似乎相熟,莫非是遭遇了魔人袭击?”
听见陈放所言,白潇回想起当年在小檀山上初遇时候救下阿木尔的场面,手中剑器一抬便要往山下走。
东方云喜一把拉住他:“阿潇,你去哪里?”
“当然是把阿木尔找回来。”白潇说话时面无表情。
“怎么找,去竟棱山找么?”东方云喜态度丝毫不退让。
白潇另一只手搭在东方云喜的手上,目光凌冽地看着他:“那个孩子,太可怜了,我没办法放得下他。”
“白姐姐,我明白你对所有人都有一视同仁的慈悲心,但是现在得冷静。”明河在这里年纪最小,态度却成熟无比,在一旁劝道:“我们也不知道阿木尔究竟去了哪里,也可能是他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自己的家乡正在侵略神州,所以想一个人静一静。咱们现在是没办法理出头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