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臣薛裕,见过大唐丰王殿下、安西大都护!”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对着李珙跪下说道。
“太子赶快起来。”李珙连声说道,又示意侍卫搀扶。
“薛裕不敢起身。外臣自知犯了大错,请求殿下责罚。”年轻人却又说道,而且重重磕了一个头。
见他说出这番话,李珙停止动作。薛裕是拔汗那国太子,两年前李珙刚刚来到安西之时,大食国兵逼拔汗那首都渴塞城,拔汗那国君阿悉烂达干投降,归顺大食。虽然之后拔汗那国并未派兵与唐军交战,也向大唐通风报信告知大食国即将东侵安西,可毕竟曾经背叛。李珙本想和他寒暄几句再说起曾背叛之事,既然他主动提起,李珙就只能提前处置此事了。
之后好一段时间,薛裕听不到任何声音,也见不到侍卫有任何动作。他于是维持磕头的动作,额头挨着地面,双手扶在地上,一动不动。
又过了一会儿,他的身体微微颤动起来。他跪着的时间已经太长,支撑不住了。但比起身体上的这点儿折磨,薛裕心里更加绝望:‘难道大唐不愿原谅拔汗那?’
“你起来吧。”他正想着,忽然听到从身前传来这四个字。
“多谢殿下。”薛裕心里一宽,又抬起上身再磕一个头,之后才站起来。可大约因为长久跪着,他双腿已经麻木,不等完全起身就一个踉跄,若不是侍卫眼明手快扶住他,恐怕已经又倒在地上。
“多谢侍卫。”薛裕对扶他的人感谢一句,又转过头再次对李珙说道:“多谢殿下。”
“当时大食势大,拔汗那若是抵抗必定玉石俱焚,吾不愿强人所难,不会苛责当时阿悉烂达干的做法。”
“多谢殿下。”薛裕第三次说道。
“但吾不能不有所惩处。”李珙又道:“若不惩处,岂不是对大勃律这等一直忠于大唐的番国不公平?”
“请殿下惩处,不论殿下如何惩处拔汗那都必定接受。”
“既然如此。其一,日后大唐出兵昭武九姓国,拔汗那必须派出五千士卒、五千民伕随军征战。”
“是。”
“其二,这五千士卒、五千民伕所需的粮草由拔汗那国自备。而且拔汗那需再提供足够两万人吃一年的粮食。”
“是。”
“其三,拔汗那国需向大唐献出价值超过十万两黄金的金银财帛。”
“是。”薛裕咬牙答应。
“好,既然太子答应这三点,吾愿重新接受拔汗那为大唐属国。”李珙笑道。
“多谢殿下。”薛裕额头还在冒汗,却仍然感觉松了口气,第四次对李珙说道。
李珙给出的条件十分苛刻,几乎可以说将拔汗那逼到极致,必须倾尽整个国家之财才能满足,但他仍然为重新成为大唐属国而高兴。
薛裕与他父亲阿悉烂达干一直密切关注着大唐与大食的战争。他们起初认为大食会在碎叶城下与大唐军队僵持住,若大食表现的好则能夺取碎叶镇,若唐军更胜一筹则大食灰溜溜败退。
可出乎预料,大食轻取碎叶城;没等他们父子消化完毕这个消息,另一个令人震惊之事传来:大唐中原发生叛乱,安西精锐被调回中原平叛。
得知这个消息后,阿悉烂达干叹了口气,认为大唐面对大食再无还手之力,大食国一定可以夺取整个安西;薛裕也赞同父亲的意见。
可出乎预料,在喔鹿州,大食竟然失败,损失惨重;随后的谷口之战,大食更是惨败给大唐,狼狈退回昭武九姓国,甚至放弃了拔汗那国。
在亲眼看着大食军队退出渴塞城后,阿悉烂达干立刻派儿子出使大唐安西,要重新成为大唐属国。以安西军队在唐食战争中展现出的强大战力,足以将拔汗那毁灭十次;他们这一国又曾背叛大唐,为了保住国家,哪怕付出最大的代价也值得。
“不知殿下打算何时出兵昭武九姓国?沿哪一条道路进攻?外臣返回后可以早做准备。”薛裕又问道。
“出兵自然等到秋季、天气转凉后再说。此时天气热的吓人,尤其过几日最热的时候,在路上走着就有可能暴毙,可不能选择此时出兵。
至于出兵路线嘛,”李珙沉吟起来。因为安西的气候,出兵时间所有人都能猜到,隐瞒也无意义,干脆大方说出来;可进兵路线不同,虽然碎叶城通往昭武九姓国的路线不多,还是有那么几条的,若能瞒过大食人,或许可以出其不意,以较小代价打败大食。
“吾也尚未决定,你回去后只需吩咐备好粮草、士卒、民伕,待吾传令后立刻听从。”
“是。”薛裕连忙答应。
“你退下吧。”李珙又和他说了几句话,出言道。
“是。”薛裕再次答应一句,转身离开。
“殿下,怎么不与拔汗那太子多说几句话,好生安抚人心?”薛裕刚刚离开,从李珙身后就传来笑声。
“有甚好多说的。”李珙不屑地说道:“拔汗那背叛大唐,本来应该严惩,甚至将薛裕和他父亲阿悉烂达干抓起来,送回龟兹镇囚禁;现下吾赦免了拔汗那的罪过,他必定感激涕零,何须再安抚。
而且我也不能对他表现的太温和了。若表现的太过和蔼,他或许就会认为虽然大唐在谷口之战打败大食,可自身也必定损失惨重,暂且无力出兵,从而对吾的要求推三阻四。为了让薛裕不误判,只能这样做。”
“殿下说的有理。”刘琦笑道:“正该如此。”
“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