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尺五寸的齐眉短枪,通体由实心椆木制成,杆径一指半,枪尖则是用百炼钢锻成,两侧开刃,既可以直刺也可以用来劈砍——这是一件十分灵活的轻武器,但对于一个才刚刚十岁的孩子来说,却实在是有点过于沉重了。
谢央已经练了快有一个时辰了,背后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所濡湿,而他面前的那个靶人,前胸挂着的毡垫上,则是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枪眼。
“呼……”
家里定下的训练他早在白天就已经完成,这杆短枪和这个靶人则是谢央用了攒了好几个月的零钱买的,作为一名庶子,他心里明白,只有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未来才能有着出人头地的机会。
“应该接近子时了吧……”谢央低声自语道,将短枪放在一边,从柜子里取出一瓶药油,开始搓揉起微微有些发麻的手臂肌肉。
这种药油是军部专供给精锐部队使用的军需品,管制十分严格,不过由于谢家本身就是军武世家的原因,这东西在谢家并不算稀罕。
伴随着手掌的搓揉,药油很快就从毛孔渗入了肌肤,谢央的双臂开始变得通红,一阵阵酥麻灼热的感觉沿着经络直达向四肢百骸。
药油的主要功效是用来缓解肌肉的疲惫,顺便还能修复一些在高强度训练之中出现的细微损伤,有了这东西,第二天就不至于出现手臂酸痛到抬不起来的情况。
“再练一会儿吧,到子时再睡觉……”
就在谢央这么想着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了“咔嗒”一声异响,很轻微,但却完全被他的耳朵给捕捉到了。
屋顶上有人!而且还穿着盗贼或是刺客常用的软底鞋!
“这是进贼了?这毛贼什么胆子?居然敢偷到谢家头上来?”尽管谢央心里十分疑惑,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就吹熄了手边的蜡烛,提起枪,在墙角蹲了下来。
不可能是家里的护卫,哪怕是暗哨,也都有固定的位置,不会没事跑到屋顶上面蹦跶……莫非,是自己哪位无聊的兄弟,在玩什么夜行的游戏?
这就更不对了……谢家的家规,在皇城的各大家族里面算是最严厉的了,这要是被抓住,谢央都不敢想象屋顶上那位会落得一个什么下场。
难道真的是某个胆大包天的毛贼?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咚!——咚!咚!”
街上打更的梆子声突兀地传来,这让谢央不由得一愣,时间的确是快要到子时,但绝对还没到!
距离准确的子时,至少还有一刻钟。
这里可是大夏的皇城,不是那种乡野小邑,更夫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用于夜间计时的滴漏更不会出现如此之大的误差……
“怎么感觉……这一长两短的梆子声好像是某种暗号……”——似乎是为了验证谢央这有些不靠谱的猜测,伴随着一阵刺耳的绳索摩擦声,一个黑影骤然从屋檐的边缘直降而下,一脚踢碎了房间的窗户,跃入房中!
破窗而入的黑影第一时间便把站在黑暗之中的靶人当成了目标,手中的弯刀厉啸而出——但是,直到刀刃砍在厚厚的毡垫上时他才发现不对,猛地转头,却看到一截明晃晃的枪尖从墙角刺出,瞬间贯穿了自己的胸膛!
这一枪正好刺在了要害处,黑影连惨叫都没来及发出,便当场毙命。
这是谢央第一次杀人,枪尖刺入血肉之躯的感觉和毡垫完全不同……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双眼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尸体,嘴唇不由得有些哆嗦——谢家子弟一般要年满十五岁才会跟随家中长辈上阵杀敌,而谢央则是把这个过程足足提前了五年。
“应该……是死透了吧?”
可以确定的是,对方的目的显然就是为了杀死自己,这倒是让谢央的心理压力减轻了不少——自己不杀了他,他就会杀掉自己,这个道理简单得很,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
不过,直到他想要将短枪从尸体上面拔出来时,才发现自己的双手颤抖得十分厉害,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
真正的搏杀和平日里的训练是完全不同的……谢央总算是有些理解家族教官说过的这句话了。
“呼……呼……刺客……为什么刺客会出现在这里?!”
急促的呼吸逐渐平复了下来,但谢央的大脑却是陷入了混乱之中,刚才这短短十几息之内发生的事情,完全无法用正常的逻辑去解释,反而更像是一个诡异的噩梦。
然而,屋子外面传来的惨叫声和兵器碰撞声很快让他意识到,这一切并不是噩梦,而这起刺杀并不只是针对他一个人,今晚潜入谢府的刺客也绝非一人——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从破碎的窗户往外望去,只见谢府内的几处别院已经燃起了熊熊的火光,数十名身穿黑衣的刺客和谢家子弟还有护卫们正在庭院里奋力厮杀着,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好几具尸体。
或许是谢央所住的厢房比较偏僻,除了那名破窗而入的刺客之外,一时间倒是也没有其他人找上门来。
“这些刺客到底是什么身份?”抱着这样的疑惑,谢央快步走到了那具尸体旁边,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一把扯下了尸体脸上的面罩——
面罩下面并不是刺客的真容,而是一张只露出眼睛和口鼻的黑铁面具,这副面具就好像是死死地长在了刺客的脸上一样,想要用蛮力强行取下来的话,估计会把刺客的整张脸皮都给一道撕下来,想必在当初戴上这张面具的时候,必然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