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鸿在医院昏迷了三天,醒来后不久,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鉴定机构。他被告知自己只身前往涅法德姆学院调查后就失踪了,整整三个多月杳无音讯,直到地标高塔断裂事件后,才在灾难幸存者的名单里发现了他的名字。他不信他们的话,当然,也没有人相信他的话。
最后,随着王佐琳用她那只派克钢笔在一份周鸿根本连叫什么都不知道的书面文件上优雅地签下自己的名字,他就被送进了一家精神病院的重症看护病房。
他们给他吃药,给他穿束身衣,而在他出手打残了一个据说是有点像在逃犯的护工后,他们决定给他上电。
好几个大汉折腾了老半天,才把体壮如牛的周鸿绑上了固定床。然后,主治大夫命令所有的护工退出了电机室。仅剩下自己和周鸿两人。
然后,女医生摘掉了口罩,将自己额前的刘海整成了分开的触角,露出了额前的开花梨图案。周鸿的眼睛瞪得好像是要把眼珠子射出眼眶击碎对方的脑壳一般。
开花梨告诉周鸿,在他入院后不久自己就“追随”而来了。她向王佐琳自首了,承认自己就是高级写字楼焚杀案的凶手。
“一开始,那也不是我自愿的。”开花梨说道,“不得不承认,你的继任者抓住了涅法德姆人的命门,使用卑鄙的手段伪造了罪证,把一个素人学妹造成了犯罪嫌疑人,花酱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后辈承受她所无法承受的遭遇,于是只好自告奋勇地认罪了。
“不可辩驳的罪证警方也找到了好几条,接着,托佐琳姐的福,我很快就被查出和阁下得了几乎一模一样的病……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就连咱两的主治医生都是同一个。
“常常是你前脚走出她的办公室,我就后脚被护工带了进去,而你却浑然不觉,好消息是,那个变着法子折磨你的小妞此刻正在这家医院的某个阴暗角落里躺尸呢。花酱本可以就那样一走了之,但终于还是觉得先来探望一下老朋友比较好,毕竟,你可是一个能把人家送进地狱的男人哟。”
“少糊弄我了!”周鸿道,“你不可能是焚杀案的凶手,安全摄像明明……”
“您到现在还没认清涅法德姆是个什么地方吗?”开花梨显得有些气恼,“摄像头有个吊用!随便哪个学生用手机登陆学校电脑主机,都能把监控录像改得面目全非!”
“人真的是你杀的?!”
“是也不是,花酱说的可是实话哟。”开花梨道,“从某种意义上说,你要把那老警察被扒皮的事算到我头上也没什么问题。”
“扯淡!”
“我知道,对于抱有三维线性时间观的你而言,这的确是扯淡。”开花梨道,“因为在你看来,与现在这个时间点相对应的过去是唯一的,在三维线性时间观下,你也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从六月的涅法德姆上空直觉穿越到十月的临江夜空的。”
“……”
“猜猜那塔是怎么断的?”姑娘说着在他眼前立起两根手指,轻轻地压向他的头部上方两侧,抬起来的时候,一条悬浮在两指之间的带血丝线呈现了出来。周鸿预感到那血是自己的,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痛。
“这种丝线是此次人类文明发展至今,所制造出的最细的物体,其最细的横截面才几个分子大小,用这玩意儿切割钻石都和切豆腐没什么两样,如果加上我们两个从空中落下的加速度,就算那塔身是最坚硬的合金材料做的,也不可能完好无损吧。”
周鸿想起了那天从空中坠落时,自己所看见的那条在两人之间若隐若现的丝线----如果真的像开花梨所说的那样,那么他们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还安然无恙的原因也可以解释了:丝线切割塔身的时候所产生的摩擦力使两人在临落水前减了速。
可是不对啊!如果真的有那样的材料,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算得上是高级机密了,怎么可能落到开花梨这样的小女生手上?这也太……
“那是我随便捡来的。”开花梨仿佛又读出了他的心思,“和其他各种小玩具一样。”
“这种的东西,怎么可能随手捡到?”
“你又被那套三维线性时空观套进去了。”姑娘说,“在你伸手去拿以前,你又怎么知道它不在那儿呢?一切都是看法问题,可能性的叠加而已,根本不存在确定的过去这种东西!而归根究底,就算是这小玩意儿,也不过是我临时编出来的解释罢了。
“所以你瞧,你在做的事情有多无聊?企图在一个谁都是凶手,同时谁都是清白的时空连续体里,找出一个看得顺眼的推上刑场!而你永远都只能看到你想看到的。在花酱看来,这才是最大的病态。不过别担心,我马上就会把你治好的。”
话音刚落,开花梨提着头发,抓起了一块连着头盖骨的头皮,周鸿看见了,他知道那是她刚才从自己的头上切下的,此刻,他的大脑皮层已经完全暴露出来了。
他控制住了自己失声惨叫的冲动,不是靠勇气,而是靠一种生怕一用力脑子就会从颅腔里滚走的恐惧。
“放心,花酱既然能给你摘下来,就能给你安然无恙地按回去,就像被圣彼得切掉的罗马士兵的耳朵一样。”开花梨的声调轻快得好像小鸟唱歌,“只要在这里和这里施以足够的电击,再把这里切掉……虽然会有点疼,但比起你即将摆脱的东西,那些痛也算不了什么。”
下一刻,电击室传来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