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虽然是深宅妇人,但出身簪缨世家,她的政治敏感度非常高,瞧见情势不对,立刻缩回马车里了。
沈辛夷不着痕迹地让护卫护住母女二人,带了几分求助地看向文昌帝背后的姬长昼,同时跟文昌帝对峙:“父皇这般说,儿臣怎么就听不懂?我父亲对皇上一片赤胆忠心,太子对您也是一派孺慕之情,您为何要这般待他们?”
姬长昼一直垂着头,不知在思量什么。
文昌帝压根没把这个儿媳放在眼里,倒也不介意跟她说实话,他似笑非笑:“太子妃不光貌美无双,信口胡诌的本领亦是一流,太子何尝把朕这个做父皇的放在眼里?”
沈修远毕竟有异心,哪怕遵从他的意思,服下了毒,他还是不放心,依照太子对太子妃的看重,他若是能把太子妃攥在手里,才可真正安枕无忧。
沈辛夷背后悄悄打了个手势,一边以龙傲天的语气,信口和皇上敷衍,以求拖延时间。
文昌帝有了心理准备,也懒得听她这些风言风语,一声令下:“动手!”
他做了万全准备,下令之后,院墙和过道立刻冒出许多人手。
沈辛夷脸色一变,正在思量怎么脱身,那边姬长昼用手指在袖中画了几个奇怪的符号,一只青色的小虫子就从他袖中飞了出来,轻轻落在了文昌帝身上。
此时天色全黑,这小虫又呈暗色,谁都没有觉察到。
文昌帝见沈辛夷退无可退,面露得色,又开始喊话怀柔:“太子妃还是不要无谓挣扎了,朕保证,只要太子听话,朕就不会动你。”
他已经是撕破脸,沈辛夷也就呵呵:“...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文昌帝能听出这是骂他的,他身为帝王这么多年,背地里别人如何评价暂且不说,还真没有敢当面骂他的,他面色一厉:“动手!”
谁知话音刚落,他突然惨叫了一声,直直地倒在地上,孙青吓了一跳,立刻蹲下来扶他:“陛下,您怎么了?!”
文昌帝也是一脸茫然,忽然又痛叫了声,开始疯狂抓挠自己的皮肤,其状癫狂至极。
就是这一瞬的惊变,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时竟没人顾得上沈辛夷。
沈辛夷立刻猜到是谁干的,感激地看了姬长昼一眼,却不好多说什么,直接跳上马车,高声道:“走!”
周氏和沈辛夷带的护卫不少,但还是没法跟文昌帝带来人的数量比,不过此时冲出重围绰绰有余,他们拔出刀剑,一路劈砍出去。
这边才跑出来没几步,文昌帝带来的人应当是反应过来了,奋起直追过来。
沈辛夷大喊一声:“往水师军营跑,去找阿爷和太子!”
沈家护卫是知道路的,立刻走在最前带路。
沈辛夷一手扶着周氏,听着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心下大急,撩开帘子一看,就见队伍最后已经和文昌帝带来的人打上了,他们人数不支,很快就落了下风。
沈辛夷心急如焚,忽听前方一声厉喝:“怎么了?!”
她听出这是陆衍的声音,忙寻声看过去。
陆衍自也认出她的马车,立即带人赶了过来,沈辛夷跳下马车紧紧搂住他:“陆衍。”
陆衍瞧她神色惊惧,心下一怒:“谁派人追你?”
沈辛夷咬牙在他耳边,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一遍。
陆衍心下亦是后怕,确定她无事,才缓了神色,眼底一片凛冽:“既然父皇要玩,那就陪他玩到底吧。”
他一连下了几条命令,等到齐叱魏毅领命而去。
沈辛夷紧紧握住他的手:“你别跟皇上正面对上,他是君你是臣,他是父你是子,纵然你这次打赢了,一个遭受万民唾骂之人也不可能登上帝位!”
周氏跟着下了马车,亦劝道:“正是这个道理,若背上弑父的罪名,殿下一辈子都要受人白眼漫骂。”
陆衍本对除了沈辛夷之外的沈家人不假辞色,此时却如换了个人一般,和气笑笑:“岳母说的在理。”
沈辛夷和周氏瞪大了眼睛。
陆衍继续道:“可我也并没有对父皇无礼,只不过是教训一下惊扰了太子妃的贼人罢了。”
沈辛夷还沉浸在错愕中,太史捷在一旁解释:“皇上这次来,是瞒着所有人悄悄潜入的,他又想对太子妃不利,这事儿本就不占理,就怪不得别人把他当贼寇追杀,哪怕皇上出了什么事,太子只要问一句为救太子妃,误把父皇当成贼寇,父皇为何要无端对太子妃下手?皇上就解释不出来了,皇上私下虽多有手段,却不好拿到明面上说。”
沈辛夷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又转向陆衍:“你和我阿爷...”
她欲言又止,直直地看向陆衍...
陆衍抿唇一笑,三言两语把当年的误会解释一遍:“当年皇上为了构陷你父亲,以你父亲的名义给沈贵妃送了药,又以你父亲的名义推波助澜,他这才被冤了这么多年。”
沈辛夷越听眼睛越大,似乎在纠结先问什么,半晌才出声:“你...信吗?”
其实她问的不对,应当问你选择信了哪个?本来这事儿就没有确凿的证据,陆衍能信哪个,全凭他自己了。
陆衍手指蹭着她的下巴:“我信你父亲。”他声音渐低:“更是信你。”
沈辛夷眼眶一热,突然有种想落泪的冲动,不知是为他,还是为自己。
他手指上移,楷去她眼角边的泪珠。
周氏太史捷等人见两人如此,都主动避开了去。
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