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氏?曲氏?这就是这些名门推选出来的本郡大豪么?真是笑话!”
杨延寿看着手中的纸,一阵阵地冷笑,“本郡最有名望的七个大姓居然无一上榜,最后推选出糜氏和曲氏。。。这两姓不过是一县之豪,比七大姓差得远,没想到竟然位居前列,这可有意思了。”
袁昌说道:“太守,最近七大姓来往很频繁,前几日齐太公特地跑到安城去见周太公,据说当天盛氏和穆氏也差人去了安城,至少这几姓是肯定在一起商量了。”
“他们勾结在一处,最后就推了这两个替死鬼出来,替他们七大姓挡灾?这么大的灾,凭两个小小的县豪挡得住吗?”杨延寿将手中的纸丢到案上。
“七大姓渊源颇深,一向互为婚姻,彼此都是亲戚,当然要互相回护。况且,得罪区区县豪总比得罪齐氏、周氏那样的大姓稳妥些。”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去?笑话!糜氏、曲氏不会吃这种哑巴亏,必然是要举发的,咱们等着看热闹罢。”
袁昌道:“太守,七大姓虽强,但任意一姓都不足为惧,不过若是七姓联合起来,倒有些难以应付。”
杨延寿胸有成竹,“若是要迁徙七姓,逼得他们联手与官府对抗,那我这个太守就要焦头烂额了,不过现在只迁两姓,没落到自己头上之前,他们犯不着跟官府翻脸。如今七大姓不过是暗地里搞些勾当,不足为惧,何况他们也并非铁板一块,暗地里都互相提防着。”
袁昌笑了,“太守,您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七大姓之间也有嫌隙,殷氏一向特立独行,与别家少有往来;齐氏和蓝氏曾经有过田地纠纷,听说当时还曾闹到郡里,前任太守做了和事佬,把这事儿平了下去;昌氏和穆氏曾争娶周氏之女,也争得很厉害;至于周氏,资财虽不是最多,但名望是七姓中最高的,别姓虽然表面上尊敬周太公,其实暗地里都有些眼红。这一次殷氏推举了齐氏,昌氏推举了穆氏,梅氏推举的是周氏。”
杨延寿道:“把这些话都放出风去,让他们知道被谁卖过。”
袁昌道:“太守,放风之事大可不必,七大姓子弟多在郡县为官吏,他们都是顺风耳千里眼,被谁卖了七大姓心里都清楚。”
“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必从中做什么手脚,陛下说了,官府一定要处事公道,莫要被人抓了把柄。通知糜氏和曲氏,若无异议,四十天后迁走。”
计议已定,太守府差人立即拿着公文,去糜氏和曲氏府上传达,两姓果然不服,都来到郡里叫屈,糜氏当即推出了穆氏,曲氏却推出了和氏。
袁昌道:“这些县豪生怕得罪了大姓,穆氏虽强,与糜氏相距太远,两家没什么交集,糜氏不敢惹别姓,只好惹了这个八杆子打不着的穆氏。而曲氏更是不敢碰七大姓,只举了和氏,和氏田多,但没什么人在官府,总比别姓好惹些。”
“子义,你虽来汝南时日不久,对本郡的事情倒是清楚得很。”杨延寿笑道:“既然他们对此有异议,自然该官府出面主持公道,择日为这四姓度田,我也想看看这些大豪到底有多少家底。”
三天之后,郡府官吏兵分两路,一路由户曹掾带队去糜氏,一路由袁昌带队去穆氏,分别度两姓之田,为了显示公平,穆氏有人随户曹掾一道去糜氏,糜氏也派人随袁昌一道去穆氏,两姓互相监督,以免有什么错漏。
糜氏是新息县豪,在县里颇有势力。新息位于汝南郡的最南端,在大别山脚下,比较偏远,糜氏的影响力达不到郡里,不过是个山区的地头蛇罢了。
新息县自然也派出官吏陪同,郡县两级总共几十人下到田里,一块一块地测量,对照官府的田籍薄册,随时核对,有错误的当场修正,度田进行得十分缓慢。
糜氏虽然觉得自家的田地比不了郡里大豪穆氏,但也不敢大意,对于田地测量锱铢必较,生怕被多算了。而随行的穆氏族人则相反,生怕有所遗漏。
双方都很计较,带队的户曹掾不胜其烦,忍不住大声斥责,双方才算安静了些。
糜氏之田连度了两天,在第二天午后,穆氏族人忽然指着一处陂塘南侧的大片田地,说道:“据说此处都是糜氏农户在耕种,自然也是糜氏之田,请田官测一下田亩之数。”
糜氏心里一惊,心知穆氏必然暗中作了准备,因此才会如此准确地指出糜氏的占田。眼见田官要下地去度田,他忙走上前去,说道:“此地不是糜氏之田,都是抛荒的闲田,无人耕种,糜氏看这上好的田抛荒实在可惜,便暂时代种,等到田主还乡,自然是要归还的,便是这地里的收获,也要交给田主,都是乡里乡亲的,糜氏不过是帮忙而已。”
户曹掾道:“你倒是好心,代他人种田,可知国家法令?陛下三令五申,严禁侵占闲田。战乱之中走死逃亡,所遗之田皆籍没为公田,若田主归来,自然由官府按照薄册所载,再行核实返还,你一介平民,竟敢抢占他人之田,哦不,这已是与官府抢田地了。”
糜氏吓得连说不敢,找了许多借口,户曹掾哪有耐心听这些,喝止他道:“不必再说了,此事我将禀报太守,听凭太守定夺。”
他转向县里的田吏,说道:“糜氏占田之事,县里也不知情么?还是知情不报,任由他们自行其事!”
田吏忙道:“下吏实在是不知,前几年在伪朝治下,县治大坏,走死逃亡者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