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散去,眉间尺跑至剑前细细察看,剑宽近两尺,长四尺余,厚而无锋,有剑形却似剑胚,上端剑柄未经雕琢,黯淡无光,剑柄与剑身的交接处未设护手,似一柄短棒插入生铜之中。眉间尺卯足了力气伸手拔剑,斗然之间觉得手上一轻,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这巨剑看似重有千钧,拿在手上竟与铁制短剑一般轻重。
今日连遇奇事,眉间尺预感此剑神异莫测,定是还有蹊跷,当即试起剑来。他未曾习过重兵招法,索性扬起巨剑一顿乱砍,剑在手中轻如薄铁,挥舞起来却虎虎生风,有劈山开石之势,一连击碎几块乱石。杯盏之间,眉间尺已将周身的乱石都砸了个遍,碎石散落一地,眉间尺却还不甘心,意犹未尽地向身前的古树砸去,一声闷响,木屑从古树中段飞了出来,古树一分为二,被砸开的树干朝相反方向倒落下去。
竟有如此匪夷所思之事,自古宝剑斩石削铁都是倚其锋刃,若以钝器劈山开石,使用者必是力大无穷,而眉间尺挥舞大剑时自觉游刃有余,并没有用上几分力。他看出了些端倪,继而松开手中的剑,剑身砸落在地,脚边的土地随之一颤,脚下的泥土被生生砸得凹陷进去。果然,这柄巨剑只有在自己手中轻似薄铁,换句话说,这是一把认主的剑。
一番寻找,仍是没有干将剑的踪影,眉间尺只得拾起巨剑向姜城方向走去。
眉间尺知道事情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石方之事多半是自己的血脉与燧人氏有些渊源,误打误撞拾得了遗留于此的巨剑,但眼前的大湖和方形山脉确实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唯一能肯定的是,这里不是姜城。
又走出几里,四下仍是荒野,隔着丛生的野草,眉间尺隐约看见一处明暗交替的火光,他稳了稳手中的巨剑,缓下脚步慢慢向亮处挪去。挪至近处,他俯身蹲下拨开杂草,只见几个披发男子围着篝火,其中三人身穿白色麻衣,下摆将将没过膝盖,分别有铜头长枪、短刺匕首和一把木杆双刃尖枪傍身,其余二人赤裸上身,斜挎石制长弓,手边各是一堆三棱石镞。
还从未见过如此粗劣的兵刃,这些人是什么来头。眉间尺解开发尾的束绳,将石上的灰往脸上一抹,卸下身上的麻袍准备上前问路。还未行出几步,脚下传来一声铮鸣,手中的巨剑把隐没在草丛里的暗石撞了个粉碎,几乎与此同时,两枚三棱石镞从眉间尺眼前飞过。
“什么人?!”其中一个赤身男子厉声喝道。
“手下留情!在下途经此地,失了方向,见有火光前来问路。”眉间尺停在原地不敢再动,眼见男子的弓又要拉满,急忙高声喊道。
赤身男子见眉间尺同是披发赤膊,回过头去与四人对了眼色,将满弦泄去,抬手示意眉间尺向前。
行至篝火处,火光之下,眉间尺发现赤身男子的颈脖、后背满是野兽扑咬留下的伤痕,而另一名白衣男子的衣袖在风里飘摇,显然是失了一条手臂。
眉间尺见众人没有敌意,便席地坐下。
“你从姜水回来,可有见到那赤皮黑络琉璃眼的怪物?”独臂男子率先发问,随后目光落在眉间尺右手的巨剑上。
姜水?
“哈哈,岳垚你可真爱说笑,这小子要是见着那家伙,不出几秒怕是骨头都不剩了。”没等眉间尺应声,浑身是伤的赤身男子先是笑了起来。
“确实未见得什么怪物。倒是附近可有投宿的去处?”眉间尺面朝赤身男子问道。
赤身男子的笑容僵在脸上,许久没有说话,斗然之间一袭黑影掠过,篝火被黑影带过的风打得扑闪,未待火苗平稳下来,一把铜制匕首摁在眉间尺的颈脖上恰到好处,眉间尺微微一动便现出一道血痕。
“异邦人?哪个部落的?”身后的白衣男子问道。
眉间尺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感叹自己的脖颈多灾多难。
“自幼扎根山中,部族老少不过二十余人,名曰九华。”想必白衣男子忌惮敌对部落来犯才有此举动,眉间尺只得如此应答。
脖间的匕首松了几分。
“九华……”名叫岳垚的男子一番思索。
“应该是个无名的山中部族。”岳垚摆了摆手向眉间尺身后的男子示意。
“失礼了,特殊时期。”男子撤下匕首插入腰际的束带中,踱至原处坐了下来。
“时值六月,阴阳交替之际,北郊狰兽苏醒作乱,我等受命前去平息。阁下所使兵器甚是稀奇,非千钧之力难以驱使,想必有些武艺。部族近有外邦来犯,城中人心惶惶,此时前去多有不妥,不如随我等前往讨伐,再一同回城。”岳垚接着说道。
“愿略尽绵力。”眉间尺心知此时若是拒绝,无处可去不说,要是再引起眼前这帮人的怀疑,多半性命不保,只得点了点头。
众人随即各自报上姓名。
“小子,把你那兵器拿来我耍耍。”带伤的赤膊男子道,男子名叫京维,下颚的络腮长须足有三寸余,身肢健硕却是生得短小,加之满身的伤痕,看上去很是粗野。
京维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一路小跑到旁边的空地上,抬手示意眉间尺过来。眉间尺站了起来,走到京维身前将巨剑往地上一插,不自觉笑了出来,没想到京维一脸剽悍,站起来却与这巨剑一般高矮。
“再笑老子一巴掌拍死你!”京维怒目圆视厉声说道,心里却是不在意,说罢便伸手拔剑。
剑身离地,京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