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站了起来,将麻袍上的灰尘给拍落,环顾四周,一片狼藉。
地上还有血迹。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发现刚刚撞破的伤口,竟然没有一点疼痛感。
愣住了。
他直接冲到了院子中,来到了一水缸前,水面映出一张陌生的面。
水中人头发散乱,浓眉大眼,挺高鼻梁,略微发黑的皮肤有些油,眉宇间透露着一股阳刚之气,颜值不低。
只不过,这时候,他黑色的眸子中有几分惊疑不定
额头上有一个结痂的创口,脸颊上还有没干的鲜血。
流出来的血没干,伤口就已经结痂了。
竟会有如此神奇的事。
他内心波澜起伏,
但很快,余生心中又平静了些许。
这个世界,连鬼都有,发生再怪的事也正常。
他思索片刻,就冲进屋子中,找到了鬼头刀。
拎在手中,沉甸甸的,估摸着得有个十几斤左右。
阔背,刀体很厚,四指宽,有自己的一臂长。木手柄,柄尾是一只做工粗糙的恶鬼头。
刀身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甚至有一块块的铁锈。
刀口,更让余生无语,很钝,跟未开锋的一样。
砍人,很勉强。
他也清楚,刽子手的刀,是从来不磨的。
这是一个古老的习惯。
刽子手们认为,以砍头为生,已经是罪恶深重了。
死后,犯人的魂魄鬼附着在鬼头刀上,若是磨刀,会将刀口上的鬼魂给磨去,磨刀是一项损阴德的事。
因此,刽子手们砍头的时候,宁愿多砍几刀也不愿磨刀。
方才,余生就已亲眼见证了。
有一个死囚被砍了七刀,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嗡。
兀地。
手中的鬼头刀又震动了起来,金色的光华一闪而过。
院子中的白桃树忽然发出沙沙声响,一股阴风吹来,余生感觉皮肤微凉。
他神经紧绷了起来,握了握手中的鬼头刀。
壮起胆子,刚想出门,只见两道影子飘入屋子里。
一黑一白。
一高一矮。
高的身着白衣,头戴高帽,皮肤惨白,帽上写着“一见生财”四字。
手里拿着白色哭丧棒,时不时吐出个鲜红色的长舌头,瘆人的眼珠子正四处打量,神情惊讶。
另一个身材矮胖,全身黑衣,大黑脸,面相凶煞,高帽上写着“天下太平”四字。
手中都有勾魂锁和镣铐,专门钩阴魂锁恶鬼。
“好重的怨气,怪不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白无常没有理会自己,身形撞过自己后,直接穿透过去,在屋子里转悠,幽幽的声音传入耳中。
“哼!是那红衣,连追了她三个州府,十几个县还是让她给逃了。”
黑无常也闻了闻空气中的气味,露出恶狠狠地冷哼道。
闻言,余生内心一惊,神情却不动声色。
黑白无常!
这个世界竟然有黑白无常!
而且,他们在追捕女恶鬼?
他们应该是被方才的动静给吸引来了。
就在余生思索之时。
“咦,不对。这凡人能看到我们?!”
白无常猛然转身,穿透自己,来到自己面前,瘆人的眼珠子直愣愣地盯着自己。
吐出鲜红色的长舌头,在自己眼前晃动着。
“嗯?”
黑无常也飘过来,大黑脸更黑了几分,抬起手中的勾魂锁,警惕地看着自己。
余生错愕。
他犹豫了一下,便假装看不见两人,径直走过去,穿透两人,出了屋子。
黑白无常也扭头,视线紧盯着余生。
很快。
只见余生拿来了扫帚,念念叨叨地开始打扫起来:
“砍人首,莫回头。刽子手的刀,砍人不过百。与人行,让一步。……
师傅呀。你教导徒儿的,徒儿都做到了,为何还有恶鬼附身?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您老人家是不是还有东西没说清楚呀。
徒儿深夜常常梦见一红衣恶鬼。穿墙而来,无视院里的白桃,也不怕贴在门上的符咒,日夜趴在徒儿身上,吸食徒儿的阳气
有时候,徒儿会突然发癫,在迷糊间把屋子给搞乱……定是那恶鬼的原因。
是城外的千人墓出了邪祟?
难道是张员外的吃人肉恶媳找上门了?
冤有头债有主,虽说我砍了她,但也不该找上我呀……”
余生一边收拾狼藉的屋子,一边神经兮兮的自言自语,
他还故意在黑白无常身体中穿来穿去,对他们熟视无睹。
见到余生如此。
黑无常看了白无常一眼,嗤之以鼻地道:
“呵,肉眼凡胎的凡人怎可能看得见我们?
但,照这凡人的话来说,那红衣定是来了北安县,还缠上他了。”
白无常继续吐血鲜红的长舌头,瘆人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一直盯着余生,思索着。
“不应该,不应该呀。那恶鬼你又不是不知道,盯上谁谁死,缠上他,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说着,白无常就转到余生面前,贴了上来,打量着他的眼睛。
余生心中骂娘。
继续假装看不见,只见白无常瞪大眼睛,竟然拿那鲜红的舌头贴在自己的额头,露出恐怖的面相。
余生心中无语。
想吓唬自己?
想试探自己?
开玩笑,小爷活了两世,刚砍了人头,收了恶鬼,会怕你白先生这套?